留重沉默许久,两只大手渐渐捏成了拳头,似在蓄一股力。
周坦再叹一声,拍了拍留重的肩膀,准备上马离去。
留重忽然出手,又一度拽住了周坦的缰绳。
“我虽是吴国人,但去岁降于本营,屯正徐朴对我并不见外。今日你周坦又帮我说了一门亲事,我现在也是有家有室之人了。阿娣是魏国人,我又在魏国,我的家也在魏国,还有我的一班手足都在魏国。”
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留重!”
“请周功曹放心,上到阵前,只有敌人和友人,没有魏人和吴人。留重愿出战。”
周坦看着留重,感受到对方的决心。
他与留重相识已久,自升任功曹之后,旧营上下乃至徐朴都会唤自己一声“功曹”
,唯独留重至今日一如既往大大咧咧。他知留重并非无礼,而是率性。目下时代,直唤其名无外乎四种情形,长幼,尊卑,蔑轻,以及亲近。
此一刻,是留重第一次唤出“周功曹”
。
“留重,你若真的下定决心,我愿与你并肩作战。此事也不必着急,你且细想清楚。明日之前,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将我此番话转给徐叔和成既。”
周坦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
“好!”
留重振奋的点了点头。
此时的留重,心血沸腾。他总算弄清了周坦为何不让自己出征,到底还是在为自己着想。其实,他由周坦帮自己说成一门亲事开始,便已下定了死忠之心。而这会儿,周坦关照入微,更是教自己对前志深信不疑。
周坦辞别,便奔了前营,与陈骤同样交代了近卫之事,还说进城的官书已在左营,前营只需于约定日子,与左营汇合后共同开拔即可。陈骤欣然领命,担当近卫,实乃幸事,可见平日攀附关系并无白费。
赶在入夜闭城前,周坦匆匆返回了度支衙。
往后数日,胡潶与另外一名司马的前部、中部辎重队先后开拔了。衙门里,除了少许文吏还在轮值参与校尉府的仓运调度之外,已无剩多少人员。
左营和前营已入驻南校营有两日了。胡潶前部水运船只,最先返回,业已在校尉府的调度下,准备为后部所用。度支衙出征,一切井然有序。
();() 临行前一夜,周坦欲早睡,毕竟次日凌晨,他便要踏晨去南校营集合队列,往城中码头等候登船。哪里知道,刚入睡没多久,宿屋窗户被一枚小石子击中。他辗转了一下,只当是错觉,闭目又睡。
未几,又一枚小石子击窗。
周坦警觉,腾的跳起,光着脚提起涯角枪就冲门而出。
“何人作祟?”
周坦来到院内,厉声喝道。
他苦练枪术半年之久,兼之以后世之法训练力量,虽无实战经验,但胆魄已有显著增进,根本不惧一、二小贼,说来,甚至还想寻一、二小贼试试手呢。
只见院墙上有一黑影在缓缓移动。
周坦心下顿觉不妙,呃,拜托今次真来一悍匪可好?
十月的天,他还光着脚,可遭不住其他不妥之事。
“周坦,你过来!”
院墙上那人开了口,正是都尉夫人。
周坦长叹一声,收了涯角枪,一路小跑到院墙下。
“夫人,这衙里,是有正门的。”
他硬着头皮提醒道。
“少啰嗦,我问你,你明日就要出征了,是么?”
仿佛夫人只要出现在院墙上,那一如既往的便是一身黑衣短劲装容。
只是今日天冷,夫人倒是多批了一件黑色罩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