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班很虚弱,但还是坚持把所有话说完。
“你放心,我信你。都尉马上就到,我也派人去寻本地农政和县府的备案文书,究竟派了多少官牛,一定能查证清楚。”
周坦故意说的很大声,要的不仅是陈班听到,也要让在场其他人都听到。
他说完,找几处干草叠成团,放在陈班胸前垫着,让陈班趴伏的舒适一些。之后,他又手快的直接从一旁小吏手中,抢下了那张罪状。
“找死,作甚?”
小吏一惊,直接骂了一句,作势还要抢回罪状。
“抢坏了,你还得重拟!罪状迟早要公示,伱怕什么?”
周坦直接挥手打开了小吏的手,他练了三个月的力量和枪法,手劲儿可不小。
小吏一时无解,心想打也未必打得过,道理也是对方有道理,只能扭头看向李干。
李干倒是气定神闲,根本不在意。
周坦迅速看了一眼罪状,脸色一变,这罪状竟是让陈班指认,是身为度支功曹自己暗中贪没了两头官牛。
还趴在地上的陈班,这会儿无比惭愧,低着头不敢直视周坦。
周坦现在几乎可以百分百断定,今次事件,就是李文录一手构陷,而矛头就是自己。果然,当初送别邓艾时,他从胡烈部将杜均那里听得一些风声,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李文录这厮心胸狭窄,见曾经一手提拔的小吏,得了比其还高的评价,气郁于心,就想着要在背后捅一刀。
而周坦,本以为自己只要安分一点,不与李干再有任何瓜葛就好。不曾料到,自己还是高看了这厮。
“周功曹,小人……小人真的……”
片刻后,陈班还是受不住内心的煎熬,虚弱又艰难开口,支支吾吾了一通。
();() “元和,你且安心,我不怪你。我知你已经尽力了。”
周坦宽慰着陈班。
他下到地窖时,的确眼见陈班要签了这份罪状。
一旦罪状到手,无论真相如何,李干必定会死咬着不放,作一番风浪起来。
但他并不怪陈班,陈班真要有心害自己,一早签了罪状反而省事,都犯不着要被打成这样时,才颤颤巍巍的打算认罪。
陈班听得周坦的话,感激不已,禁不住哭成了泪人。
“李曹掾,事情都还没弄清楚,犯得着下这么狠手吗?”
周坦拿着罪状,回身直视着李干,一点也不给好脸的质问道。
“我从淮北当值到淮南,从未发生过官牛失数之事,如此恶行,自当要用重典。怎么,周坦,倒是你这么着急辩解,是心虚了吗?”
李干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反质道。
“李曹掾你都说了,多年来从未有过官牛失数之事,如此要事,我身为当事功曹,着急一些难道不对吗?”
周坦不卑不亢的反驳道。李干竟想抢先把持道德制高点,那自己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坦,果然还是当日的周坦,伶牙俐齿的很。”
“李曹掾,我部半个月前收到校尉府通传,官牛一共是一百三十三头,何故今日却又变成了一百三十五头了?”
“我且问你,校尉府那边通传下来的令文,你可有亲眼目睹?”
李干这句反问,倒真是让周坦陷入了窘境。
校尉府下达官牛核发令文的那天,周坦一大早被都尉叫到后院去练枪去了,期间还遇到了都尉夫人,从后院出来后,方才遇到来寻自己的陈班。整个官牛核发交代的事宜,都是陈班一人操办。
“那日不巧,我正与都尉处理一些别的事务,当日,是陈元和负责接待了校尉府的通传。”
在这种情况下,周坦只能实话实说,言语间,捎带的还得把都尉本人拉下水。
一则那日错过校尉府的通传,无论如何都是需要一個解释,二则无论都尉是否相信此次事件里,是不是麾下度支衙的过失,这个时候也都需要先将都尉拉入自己这边一同应对此案。
“我就是那日校尉府派去度支衙的通传。”
这时,之前欲强行拉陈班画押罪状的小吏,冷冷的发了声,“当日,我本是要见你们度支衙负责官牛的功曹,但衙吏里外寻了半天,没寻见,于是我就把官牛的事说于了陈元和,年初,度支衙申领了一百五十五头官牛,校尉府这边核发了一百三十五头,让其转告当事功曹,尽快去度支牧签押领牛。”
“你撒谎,那日,你明明说的就是一百三十三头。后来,第一批官牛送到后,我到度支牧签押条陈时,也写的是合领总数一百三十三头。此事,度支牧所有吏掾都知道,牧曹也是亲眼所见。”
趴伏在地上的陈班,鼓起所有气力,大声的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