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這麼多的傷,看來沈策這戰神當真是實至名歸的,這都是用命拼搏來的啊!
潘素歌心思複雜地替他洗頭,擦背,沈策只覺得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在自己的背上,肩上,游移著,他本來沉著的一張臉漸漸變得滾燙潮紅起來,甚至有種氣血翻騰的感覺。
潘素歌沒有往那方面想,只覺得沈策這臉紅得幾乎都可以滴出血來,湊近他耳邊道:「夫君,你這臉子怎麼這麼紅?是不是水太燙了?」
她的呼吸打在他耳後,令沈策更是忍不住身子一顫,渾身的血液都不自覺地往一個地方衝去。
他十分尷尬地別開了臉,暗暗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沉著聲音道:「沒有,剛好。」
「洗了挺久了,我扶你起來吧?不然著涼可就不好了。」潘素歌又說道。
「唔,我還想泡一會兒——你,你去給我拿衣裳吧。」沈策神色略帶慌亂地掩飾道。
這個時候起來的話,豈不是更加的尷尬——
潘素歌不疑有他,乖順地應道:「那好,我去給你拿衣裳。」
然而,等她去外間翻出了沈策的衣裳,回到裡間的時候,卻見沈策已然自己起來了,身上還披上了剛剛脫下了衣裳。
「唔——夫君?你,你怎的又穿上這髒衣裳了?」潘素歌抱著手上的衣裳,十分不解地看沈策。
沈策略帶狼狽地以拳抵著唇,咳嗽了兩聲,聲音有些不自在道:「我突然覺得,覺得有些冷,就穿上了。」
潘素歌:「。」
算了,他是病患,不與他計較,不與他計較。
這澡總算是磕磕碰碰地洗完了,潘素歌讓沈策換了乾淨的衣裳,又拿干毛巾替他擦乾了頭髮。
然而,洗了澡,就該睡覺了。
這跟駙馬爺同床共枕的勇氣,潘素歌暫時還沒有啊!
她翻出了一床舊被子,在腳塌上鋪了一個床鋪,沈策眸色冷凝地看著她,抿緊了唇瓣。
「那個,夫君啊,你這腳上還有傷,我睡相不好,怕碰到你的傷,我先在這腳塌睡,等你傷好了,我,我再搬到床上去。」潘素歌見沈策臉色不太好看,急忙垂下了眉目,低聲解釋道。
沈策本來被她撩撥得蠢蠢欲動的一顆春心,此時猶如被一盆冷水蔥頭澆到腳一般,真真是得了個透心涼。
他自嘲一笑,也沒有再說話,將厚被子留給了潘素歌,自己卷著一床薄被子便躺下了。
他不過是一個殘廢,若不是不小心看了她的身子,她又怎麼嫁給自己?
她說要等他這腳傷好了才能上塌,可是他這腳傷還能好嗎?都看了小半年了,還是一樣沒有半點成效,內傷也愈發的重了——
算了算了,他都是將死的人了,還記掛這些幹什麼,留下孩子又如何?若是她不改嫁,沒得連累了她一輩子,若是她改嫁去了,沒得連累了娘親後半生——
沈策心思頹喪地想著,毫無睡意。
躺在塌下的潘素歌同樣是毫無睡意,她左想右想,又想到了前世,她做洗腳奴婢的時候,她也見過一次孫婉兒的。
前世孫婉兒嫁了個財主兒子,家財萬貫,榮華富貴,後來這財主家兒子不知道為何得了急病死了,沈策知道後,亦令人買了宅院給孫婉兒獨住,說是全了自小指腹為婚的情意了。
呵呵,也對,沈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即便對自己這個拋棄他給他戴了綠帽子的前妻都如此慷慨,更別說孫婉兒了。
可是這一世,潘素歌卻知道了,那孫婉兒卻是早就瞧不上沈策的,自己與沈策這一樁婚事,全是她一手謀劃的!
這樣的人,又憑什麼能夠得到沈策日後的厚待?
潘素歌不忿地攥緊了拳頭,猶豫幾番,終究還是開口道:「夫君?你睡了嗎?」
床上的沈策驀地睜開了眼,卻又遲滯了片刻,才淡聲道:「還沒。」
「我有個事,想告訴你。」潘素歌放低了聲音,緩聲說,「今日我去山上的時候,經過我家後院,聽得我娘親和孫家姐姐說話,孫家姐姐說,當日你無意碰見我換衣裳,是她刻意安排的,她已有了心上人,不願嫁給你,又怕退親人家會戳她的脊梁骨,才想了這麼個法子。」
潘素歌卻不知,這話更是如同一把鹽,撒在了沈策的傷口上。
他在黑夜裡,只覺得雙眼有些發酸,冷寂許久後,才啞著聲音自嘲道:「這也是人之常情,我現今不過是一個一貧如洗的殘廢,不知道能熬幾日,她為自己打算也是應當的,只不過,倒是害了你。」
潘素歌聽了這話,心裡也有些難受,隨即安慰道:「夫君莫說喪氣話,她那般嫌貧愛富的姑娘也配不上你,你這病遲早會治好的,等你傷好了,自然有飛黃騰達的一天。」
這話,沈策哪裡聽得進去,若是她真這般想,又豈會連和自己同榻而眠都不願意。
他不再說話,潘素歌也不好自找沒,她又勞累一整日,迷迷糊糊地便睡了過去。
只半夜,潘素歌卻被一陣吵雜慌亂的聲音吵醒了。
「野豬,好大一隻野豬,往沈家那邊跑去了!大家快追!」一道尖銳的聲音落在了潘素歌的耳里。
這哪兒來的野豬啊,還跑到沈家來了?這野豬可是兇猛得很的!若是趕急了它,橫衝直闖進屋子裡,傷了沈策,該如何是好?
「夫君,夫君,你醒醒!」潘素歌嚇得一個機靈地翻身起來,馬上奔到床邊叫醒了沈策。
沈策本是個警覺的人,奈何這段時間被藥汁浸泡,整個人都懨懨的,一睡著就昏昏沉沉的,潘素歌搖了他幾下,他才醒過來。
「怎麼了?」他揉了揉眼睛,問道。
「有野豬,咱家圍牆都沒有,它要是跑進來怎麼辦?」潘素歌點亮了燈,急忙道,「我出去叫醒娘,你把房門拴上,別讓野豬撞進來了。」
沈策看著她如臨大敵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本來鬱悶沉重的心情都散了幾分,淡定道:「不過一隻野豬,有甚好怕的,你扶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