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了,王先生说,如果无力挣脱当下的桎梏,要么就不去理他,另谋他路,没有必要钻牛角尖;要么就掀桌子,重新制定规则。“汪修齐也被问懵了,随口就这么一说。
听到这话,徐渭惨然一笑,“掀桌子,好直白的话语啊,这倒是符合圣人大道至简的风格。
可是八股取士是历朝历代选取贤明的祖制,要掀翻,何其难也!”
说着,也不顾石凳的冰凉,一屁股坐了下来,“乡试连考六次,屡考屡败,我也不想再考了,可如果不谋取一官半职,如何施展抱负呢?
难道真要身居幕后,做一辈子幕僚?”
汪修齐眼看火候到了,乘机点了一把火:
“师爷,为何目光要偏于一隅呢,要跳出制度的桎梏,先要摆脱眼光的束缚,世界那么大,何不去看看?”
“再说了,汉有张骞出塞,唐有玄奘取经,近有三宝太监下西洋,哪一个不是扬名海外,借他国之力,建立自己的功勋。”
汪修齐循循善诱。
“世界那么大,何不去看看?”
徐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陷入了思考。
作为一个不得志的才子,和那些庙堂的清流、翰林不同,他不会开口闭口,‘我天朝上国富有四海,大明疆土之外皆是蛮夷’。
身为直浙总督的幕僚,自然看过《四海华夷总图》,知道大明疆土虽然辽阔,可也只是世界疆土的一小部分罢了。
思绪良久,徐渭又开始摇头:
“不成,我大明放弃了河西之地,去西域的道路早已断绝。要走海路也不可能,‘不许寸板下海’的禁海令可不是儿戏。”
汪修齐扶起徐渭往内堂走,没底气地说道:“王先生好像还说过,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所谓先贤,就是要勇于开拓,他创立心学也是如此。”
徐渭身体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汪修齐,“圣人,真的这么说?”
汪修齐强作镇定,支支吾吾地说:
“好像……好像是这么说的,梦里的事情有些记不太清了。不过学生以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有些事情不是因为看到才相信,而是相信并为之努力,才可以看到。”
徐渭的眼神忽明忽暗,一会儿带有喜色,一会儿再次陷入黯然。
看着徐渭像丢了魂儿似的,汪修齐也不言语,给他倒了水,伫立一旁。
过了好半晌,看这哥们还在云里雾里,汪修齐才开口问道:
“徐师爷这次来,是为了?”
片刻,徐渭才缓过神来,深邃的眼神有些呆滞,“哦,书信已送达,如你之前判断,本次和谈,汝父让毛海峰先过来查探一二,可能后天就能到达定海。
我过来知会一声,到时候会安排过来和你们相见。”
汪修齐心中一喜,躬身作揖:“多谢师爷成全。”
徐渭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对了,王圣人给你托梦,是最近两天才有的事情,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