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平光的银边眼镜架在他鼻梁上。
游隼突然有种错觉,他就正穿着白喻行的旗袍,白喻行蹲在他身前,帮他系他没系上的扣子。
他也穿过金恪的衣服。
这两件事仿佛在渐渐重合,游隼有片刻恍惚
这件旗袍是谁的
是金恪的
晚上那场戏,他对着镜子,爱抚、亲吻、偷偷穿上的是金恪的衣服
金恪轻轻拍了他大腿一下,游隼一下子回过神来。
他低头“嗯”
金恪道“腿抬起来一点。”
他老实抬腿“这么高够吗”
金恪静了会儿“没让你抬这么高。你走光了。”
“又不是在公共场合,aha怕个屁的走光。”
游大少爷哼笑了声,“我扯着衣服,主要是怕你看了之后,对我产生敌意。”
“”
金恪轻描淡写道“那还不至于。”
“”
游大少爷心想这该死的胜负欲。
游隼挑衅道“那行,就在这儿,比比”
金恪扣上最后一个攀扣,站起身来,对游隼笑了一下“不着急,以后有机会再比。”
游大少爷不知道想起什么来,脸色变得很臭“算了,也没法比。就这么看看又不作数,总不能”
他低头,“哎,扣好了”
金恪嗯了声,仔细地看过游隼“旗袍可以换下来了。”
“”
“什么”
晚些时候,游隼又换了6敬廷的戏服从服装间出来的时候,来了个场务,拿着那顶段明绪送他,又被他跑丢了的帽子,说有人捡到了这顶帽子,问是不是他的。
帽子又回来了,但马上要开工了,游隼也戴不着,说了声谢谢就转手给助理了。
剧本有变,张老爷子搞了半天布景和构图,最后盖棺说不需要拍屁股以下,底下扣不扣扣子,游隼里面穿不穿裤子,都随他便。
游大少爷差点儿脑溢血。
这一条是新加的,却从十点多拍到了下半夜三点。
不光是不给游隼过,张藏要求取景器里,从窗户里看必须要有月亮,点一过,月亮在天上乱跑,月亮一跑,镜头都得跟着跑,什么都得重来。
还必须得是圆月缺一点的月亮。
就这一条,总不能再搁到下个月拍。
张藏是老一派的电影人,不拍科幻不拍武侠也不拍玄幻,不拍大场面,要求整个片子不用任何一点儿特效。
张藏六十多了,跟着整个剧组一块儿熬夜。
他坐在镜头后面,金恪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6敬廷急切、情难自禁地套上旗袍,旗袍领子攲斜地挂在他脖子上,他粗暴地扯了扯,却扯不整齐。好像是摸到了柔软的真丝面料,什么触动到他了似的,他动作轻柔起来。
昏暗的屋子里,借着月光,他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一个面孔惶张、满头是汗、身上紧紧地绷着一件不合身旗袍的瞎子。
他捧起衣服,用完好的右眼贴近,仔细打量,又嗅了嗅。
他仰起头,狗一样粗喘着气。
今夜是个好天气,莹白的月光把他的面庞照得明亮,汗珠簌簌滚落。鼻梁侧边,有一粒小痣。
这是一帧静态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