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方才我也没把话说死,只是让那牲口贩子去认个路而已。至于把调料卖到州府之事……”
谷雨顿了顿,“倒也不急,眼下咱们还有别的事儿要做。”
若不是谢知武问,她没打算现在就把这些计划讲出来,毕竟现在听起来,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她一个人在异想天开。
方才在牲口市场转了一圈,野兔无人问津,所以离开这里之后,谢知武先是找了家相熟的酒馆把兔子给处理掉,然后又按着魏秋云给的清单,买齐了家里要用的东西,最后才一路驱车,将车停在了一家书局门口。
“喂,这儿是书局,读书人来的地方,你把牛车停在这里臭气熏天的,简直有辱斯文,快走快走。”
车子刚停稳,谷雨等人还没下车,守在书局门口的小伙计就叫喊了起来。
“书局门前,阁下如此大呼小叫,才叫有辱斯文。”
许是今天一整日跟在谷雨身边,见惯了嫂子言笑晏晏地卖猎物,不卑不亢地同刘三虎谈生意,又在方才的集市上三两下就成功让牲口贩子答应降价,性格内向的谢知礼也生出几分胆气,直接呛了回去。
谢知武跳下车,本是想近前去同对方说理的,毕竟书局门口这么大的地方,有拴着马的,也有停着小轿的,就连骡车、马车也有,缘何牛车就不能停了,无非是瞧他们赶着牛车,是乡下来的才会是这个态度。
只是弟弟突然间开了口,让他惊讶的同时,又在心中升腾起一丝欣慰。
谢知武以前总担心弟弟只会闷着头读书,身子弱连带着性格也弱,将来会受人欺负,如今总算是放了心,笑着帮腔道:“你倒是讲讲看,是哪一个的规矩,说我们不能在这里停车?”
那小伙计是个欺软怕硬的,谢知武身形高大,板着脸的时候怪唬人的,吓得他连连后退了几步,不敢再搭腔吭声。
于是,谢家兄弟理都没理会他,直接越过这人进了书局,反倒是谷雨停下脚步,“你们书局的东家若是知道,这书局的伙计是拜高踩低见人下菜碟的势利小人,不晓得还会不会让你在这儿守着门口迎送客人。”
一般书局的伙计都是能识字的,但大多都是些家境贫寒的书生,因为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干活儿,甚至如果帮着书局抄书的话,还能得到额外的报酬。
而小伙计不认识字,自然是不能在里面替客人们介绍什么书在哪里,什么年纪该看什么书,又或者能够精准地找到客人想要的书。他只能在门口迎送,帮着忙打个帘儿,说几句掌柜的交代的吉祥话。
这年头能的读起书的大多都是有钱人,有时候随手打赏的一锭碎银子都够全家吃饱饭了。更不用说这份工作既不用干什么体力活儿,又不需要像里面的伙计那般还得招呼客人,就算是客人买的书多,需要帮着跑腿送一送,那也是极少数的情况。
一则书本很贵,买的人不会轻易让旁人沾手,二则是这些一口一个之乎者也的书生身边,大多都跟着一个书童,是专门干这些活计的,用不着他。
这么轻松又省心的工作,是家里托了好几层的关系才得来的,左邻右舍提起来,哪个不夸他年纪轻轻就能找到这么体面的工作,还说什么在书堆里待久了,也会熏出一身的书味儿,像是个“读书人”
。
可眼下,听谷雨的意思,是要进去同掌柜的告状,万一掌柜的听进去了,跟东家一说,那自己的差事儿不就保不住了?
小伙计想到这里,脸都白了,扯着谷雨的袖子不让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