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已经过去十几年,荷包在地底受潮,爬满了黑灰色的斑点。但荷包上的绣线掺了金丝,布料看不清原样,上面的绣花针脚还是清清楚楚。
崔嬷嬷颤抖着将那荷包拿在手上,随后从袖中拿出另外一个荷包。
“确是宫中才有的金线,确是十九年前宫中时兴的绣法。”
她两相对比,声音都在颤抖,突然三两步到王宥身前,噗通一声跪下。
厅内一时有些躁动。
主事嬷嬷都跪了,他们跪还是不跪?跪吧,这位还未被正式认为世子,不跪吧,这世子身份八成是板上钉钉了,未来会不会被追究?
崔嬷嬷心中也知晓,现在喊一声“世子爷”
到底是早了,但国公府找了这位爷近二十年,教她如何不激动?因此她只热泪盈眶地跪下,嘴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福诧异地看看跪在地上的嬷嬷,又看看从头到尾一言未的王宥。
他对着外人时,眉眼间本就会有些疏离,此刻更像是空山新雨,淡薄到飘渺,垂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崔嬷嬷,眉头轻蹙,起身便走了。
“公子!”
王勤生忙不迭跟上。
王宥步伐极快,并不等王勤生,到了书房便停步入内,关上房门,将王勤生阻隔在外。
王勤生蹲在房门口,重重叹口气。
哎。
他不懂,明明是件挺好的事,怎么他家公子一点都不开心?
不仅公子不开心,老爷也成天唉声叹气。
是舍不得公子离开吗?
就算公子是国公府世子,要回国公府,那也在京城,总能经常回家中看看的呀。
王勤生在书房前蹲了大半个时辰,听见国公府那一大帮乌拉拉地走了,不由跟着也有点伤感。
公子若真是国公府世子,就不是“王宥”
了罢?
而且国公府耶,那是怎样的门楣啊,他以后不能再跟着公子了罢?
正忧伤着,书房门被打开了。
“公子。”
王勤生忙站起来。
“你回房去罢,我去看看母亲。”
王夫人知晓今日开棺,本欲起身去正厅,奈何那日出门受了凉风,近日咳嗽不断,前几日长公主过来,也只能卧在床上隔着屏风答话。
她在床上歇息,也歇得不安稳,时刻留意着屋外的动静。
因此王宥过来时,她第一时间察觉,撑着身子便要坐起来。
王宥大步走近,扶住她,将枕木立起来,方便她有個倚靠。
“如何?”
王夫人开口便问。
王宥微一垂眼,不答话。
王夫人便笑起来:“这是件顶好的事儿啊,你这孩子,怎地这个表情?”
话刚落音,就咳嗽起来。
“我去给母亲拿药。”
王宥转身欲走。
“等等。”
王夫人拉住他的手,“你坐下来,陪母亲说说话。”
王宥略一凝眉,在榻边坐下。
王夫人握着他的手,含笑打量他。
一转眼,这个孩子都长到这么大了,身姿挺拔,容貌出尘,哪里还有当年那个瘦小孩子的影子。
“宥儿,这些日子,你可是在为父亲心中所想落空而烦恼?”
王夫人仔细地望着王宥,见他眉头略一蹙,便知自己说得不错,“宥儿,莫要被你父亲局限住了,这能抓到老鼠的猫,还管它是黑猫还是白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