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问“爸妈,你俩在干什么?怎么把家里的存折都翻出来了。”
“没有,就是看看家里有多少存款,这几年,给你弟弟看病,所以家里也没有多少存项,不过,好在你妈早几年就计划着这事,这里抠抠,那里省省的,每年能硬存下一点,应该是够给你办嫁妆的吧。”
萧建国道。桌上摆着几个银行存折。爸爸面前放着一个本本,上面写着一堆数字,萧晴知道那些大概是父母多年的积蓄。
“不用,我自己有存款,还有稿费,够了,爸,您刚刚不是反对我嫁人吗。”
萧晴一下子就呆住了,原来父母根本就没想着要为难他俩。她心里暖暖的,他们已经在给她备办嫁妆了。“爸妈我错了,刚才我错怪你们了。”
萧晴一下子眼圈就红了,也是,证都领了,又没有什么大的错处,还能怎么样啊。
萧建国问女儿:“那小子跟你怎么说?”
“没有,他说了实话,说就是担心我被人抢跑了,所以死皮赖脸的黏上我了,爸,这几个月一直是他在照顾我,他跟我从来没有过逾矩的举动。否则,我也不会跟他结婚的。”
“看来这小子不坏,对你还算真心啊!行了,跟他们家说,可以过来提亲了。你俩既然已经领了证。就抓紧把婚事办了吧。”
虽然罗北笙被她赶走,但是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物种,虽然她早就知道这是他接近她的手段,但一旦他说了出来,她也只是最初听到时有些生气,现在被爸妈一说,心里也就不生气了。
于是,第二天罗北笙再给萧晴信息,她也就没再生气。第二天,萧晴去了罗北笙他们家,令萧晴没想到的是,这是萧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罗北笙的姥爷,那天她进了罗北笙住的屋子,他的姥爷和姥姥正在木床上坐着唠嗑,萧晴与老两口亲热地打了招呼,开始打量他的家,他们家住的是大学分给他家的单元房,房子在二楼,两个房间的门都是朝北开门的,房子并不宽敞,说实在的和她自己娘家面积差不多,顾家的小儿子顾易明和老婆及女儿,住在大一点的屋子,罗北笙和姥爷、姥姥住小屋,12平米的小屋只有一张很旧的木头双人床和一个两用的沙。萧晴坐在沙上,才体会到罗北笙说的,所谓的“睡沙”
的意义,这张沙简直太旧了,屁股坐上去硌得硬硬的,沙中间的位置已经被睡出一个坑,萧晴摸了摸沙的布料,扶手的位置已经被磨得很光滑了,她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只能笑盈盈地听老两口用老家话说话,老俩口是霁北人,和萧晴的外公家所在的深州市临近,口音上也有点相近,所以,她大致能听明白俩位老人说什么,便与姥姥攀谈起来,反而是罗北笙的姥爷不大爱说话,萧晴对那次的会面没有太大印象,只记得,那天她在那里呆的很舒服,觉得俩位老人十分好相处,晚上他家吃包子,包子很好吃,个大,面白,蓬松,蒸的白白胖胖的,个个都有碗那么大,肉馅味道调的很美味,她没搂住,竟然吃了五个,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老太太却十分高兴,临走还给她塞了几个,吓得她连忙推了回去,不是吧,她这新媳妇见家长,再怎么也不能这么拿人家婆家不当外人啊!
后来,回了家,罗北笙来短信:“我家大人都对你印象极好,我姥姥说你这孩子心眼好,实诚。”
这不是在说她傻吗,萧晴捂住脸,丢死人了,全天下的孙媳妇大概也没见过象她这么傻实诚的女孩了。
后来,她把这事告诉爸妈,姚玉兰拍着女儿的肩膀,乐得前仰后合的。
“丢啥人啊,这说明我女儿实在,吃饭见人品,不藏着掖着。”
萧建国道。想了想,萧建国对妻子道:“嗯,看来这家人挺上道的,看来咱闺女嫁进去,吃不了亏。咱闺女有福气啊。”
有福,有啥福啊。
之后,俩家正式开始亲家见面的环节,罗北笙的父亲在外地工作,来不了,姥姥、姥爷辈分又高了一辈,所以提亲的事,由罗北笙的小舅舅、小舅妈、哥哥、嫂子来了,罗北笙的舅舅和舅妈这次倒是很客气,说话做事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挺靠谱的样子,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两家的嫁妆和聘礼金额相当不多不少,都是两万元整约定俩个月后办喜事。因为没有房子,原本萧晴和罗北笙决定去住那个二环里的俩间平房,可是到了那里,萧晴一看那俩间狭小又逼仄的平房,房子里的地面都是黑的,进去有一股很大的霉味,那完全是两间危房。萧晴小时候住过平房,有过很不好的体验,所以这个方案马上被否决了,所幸,罗北笙的舅舅、舅妈所在的学校已经分了房,就在隔壁单元,现在住的房子,马上可以空出来一间,于是,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
本以为事情可以这么顺利的继续进行了,然而几天后,萧晴忙得脚打后脑勺,那天她刚回家,就接了罗北笙的电话,电话里的罗北笙只蔫蔫地说了声:“萧晴,我姥爷走了。”
“嗯!”
当时萧晴完全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走了,走哪去啊?”
她随口问了句,突然觉得他话里哪里不对劲。
“北笙,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走了。你说谁走了,姥爷吗?”
萧晴问道,突然明白了他那话的意思。
“你是说,姥爷没了?”
萧晴心中大惊,握着手机的手停在半空,笑容僵住了,事出的太突然了。
“那,你在哪里,我这就过来,马上。”
萧晴急急地说着。
“我在家”
那边的声音闷闷地,没有生气。
到了罗北笙他们家,她才知道,原来,老爷子几年前心脏病转化成心衰,这几年一直在调理,但是这次病势来的突然,他们家在二楼,那天,老爷子和老太太一起出去遛弯,回来上楼时候还好好的。进了家门,正好罗北笙在家里蒸馒头,蒸锅刚刚上气,老爷子坐在过厅里,隔着玻璃闻见厨房蒸馒头的饭香,只说了句“好香啊!”
就倒了下去,正好罗北笙从厨房出来,姥爷算是在他怀里咽的气。
看着罗北笙的那颓丧的样子,萧晴只能贴心劝解,默默的陪伴着,她记得那一晚他都没说话。
但是,她只请了一天假,第三天,她陪着他办完了丧事,她就回台里工作了。心里对自己跟他贸然领证有点后悔,这一下婚礼肯定是没戏了。
当晚,台里来个急活,去外地拍个宣传片,她也只好跟他道了别,走了。临走时对他说:“婚礼看来是办不了。先缓缓吧。这事以后再说。”
等到她从外面再回来,歇了没两天,又接到了去清溪拍片的任务。
再后来,她在清溪那里出了事,没想到,那次他也去了,她那次被埋在塌了的屋子里,孩子的哭声引来了人来救她,没想到里面竟然有罗北笙,其实进去救人的时候她没想那么多。
地震那天,大约下午2点多钟,她和两个同事:一个是新来的摄影师,一个是本部门的小红,那是她们刚从镇外回来,三人拎着摄像机和几件器材刚回到住处,中午饭没吃饱,萧晴想起,楼下招待所对面,有家卖牛肉面的小店,面做得相当好吃,就提议下去再吃一点,哪想到,面刚端上桌,地震就来了,幸亏那个店临街,又是开放式的店,所以没什么损失,但周边的临街楼房就惨了,很多房子都塌了,第一波地震过后,四周都是烟尘和瓦砾,大家惊魂未定,萧晴和摄像师一起,冒险从招待所二楼抢出了器材和机器,三人把东西拎出来,放在开阔地,街上跑出来的人,有的哭,有的叫,一些青壮年人在忙着救人,萧晴也加入了抢救人的行列,当时她很害怕,想着自己刚跟罗北笙领了结婚证就赶上接二连三的破事,这他妈都是什么命啊,走到街上,两边的临街的楼房都成了废墟,废墟里瓦砾和粉尘弄的四周一片混乱,她心里也乱乱的。她拿手机给罗北笙了个简短的信息,“北笙,我在清溪,这里地震了,可能我回不去了。”
编完没出去,也不知道。
后来,她路过一个塌了半截的二层小楼,二楼的阳台已经塌到马路上,变成一层了,废墟里有个声音,象是小孩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出来,萧晴想了想,还是钻进了废墟,她没那么傻,又没那么伟大,圣母心,只是不想余生在某个时刻躲在角落里后悔自己没在这一刻,该伸出援手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有冲上去,进去之前,她看了看那房子的外观,她认出来,是前几天一家买化肥的经销点,她路过的时候看那家的女人抱着个很可爱的男孩,应该是刚生产完,孩子身上还带着点奶膘,圆圆的小脸,那个当妈的个子高高的,长的挺漂亮的。记得那家门上贴着“光荣之家”
的门牌,当时萧晴跟她聊了两句,知道那家男人姓江,刚死半年,那家女人叫什么没问过。
萧晴进去猫着腰,边走边叫着“江家嫂子”
,突然看到角落里被一根屋梁挤在当中的那个女人,萧晴推了推她,摸了她脖子一把,已经凉了,孩子在她怀里抱着,没事,还冲着她咧嘴乐了一下,露出还没长牙的小嘴,萧晴哭了,孩子居然还活着,她擦了擦眼泪,喃喃地叫道“江家嫂子孩子交给我吧!”
这一叫果然有效,孩子被萧晴从她妈妈的怀里抠了出来,她抱着孩子起身往外走,走到半路,第二波余震又来了。萧晴没跑出去,只来得及冲到那家的一个墙角,屋梁掉下去的时候她正往边上闪,堪堪刚躲在墙角,那根柱子就掉了下来,被她手挡了一下,没砸着,但有一块屋瓦砸到了腿,再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只有那孩子在怀里哭闹,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