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大了眼。
熟悉的温暖,熟悉的、带着沉水香的怀抱。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
恢复了诸多记忆的她不再是娇柔无助的盈盈,她不需要那么多的温暖和男人的怀抱来做安抚。
不喜欢别人看到她的无助和狼狈,随意参与她的心情。
她告诉自己,要推开他,然后请他出去。
“哭吧。”
裴渊的手掌落在她的肩头、后背,轻轻拍着,如同以往许多次,她早已经习惯了的安抚动作。
他的语气万分轻柔:“难受就哭。”
盈盈怔怔。
难受就哭?
父亲从小就告诉她,要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
她是女子,在外行商与男人交锋本就处在下风,天生会被男人看不起。
管御成百上千比她年纪大还油滑的下属更是难事。
所以她要能控制情绪,保证时刻冷静、神秘、胸有成竹,才能够压人一头,才能够无往不利。
她从来没有柔弱、想哭就哭的资格。
可现在裴渊这样说。
盈盈的双手撑在裴渊身前,原要将他推开,现在却实难动手。
裴渊轻叹:“活了这么大,见过好多人哭,第一次见你这种,偷偷躲着哭,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却看的我也想流眼泪了。”
“哭吧。”
裴渊低头,下巴蹭了蹭盈盈的额角,“想哭就哭,大声的哭,把委屈和害怕,难受和不甘都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盈盈抿紧了唇,咬紧了牙关。
眼泪大滴大滴从眼角滑落,滴滴哒哒,越来越多,收势不住。
她想起最近这段时间,因为许多记忆忽然冲入脑海的迷茫和无助,想起先前竹林里遭遇的欺辱……
后怕和委屈再也压不住,失控地呜咽一声,崩溃大哭起来。
那么多的眼泪,润湿了裴渊的衣裳,烫到了那精致衣料下的皮肤,也烫到了裴渊那颗素来散漫的心。
他手臂轻轻收拢,抱紧了怀中姑娘。
这一刻,他无比确定——
怀中这姑娘,不管是盈盈还是兰时,他都要定了。
盈盈从大哭到弱弱抽泣。
最后强烈的情绪压迫下,终于在裴渊的怀中昏睡了过去。
裴渊轻轻将她放回床榻上。
盈盈的手还捏着裴渊腰间的麒麟玉佩,捏的很紧。
裴渊折扇一动,玉佩挂绳断裂,任由盈盈抓握住不松。
他拉来被子给盈盈盖好,起身到外间拉开门。
景娘以及子舒,还有庄内几个掌事娘子和管家都在外面候着,面色很是担忧焦急。
裴渊走到门外反手将门关好,才说:“你是大夫?”
景娘忙道:“不错。”
“你进去吧,我点了她的昏穴,你可以看仔细点她可有受伤,动作轻些,她应该不会醒。
至于其他人都退下吧,莫在这里逗留打扰。”
裴渊漠然道:“你们留着也帮不上忙。”
那些掌事娘子和管家面面相觑。
裴渊可是个外人,竟在这里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