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从父亲的书房出来之时已是深夜,不过他也大致了解大理寺最近公务的来龙去脉。
大衍的前朝后宫一直不太平,康王之祸后,那些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乱象更甚,层出不穷的皇宫刺客事件便是最明显的表意。在对这些刺客的追查过程中,现其中有相关的,也有看似不相关的,刺客与刺客之间武力的高下也差异颇大,大理寺在顺藤摸瓜之下,其中最有价值的一条线索指向了礼部一名郎中。不幸的是,还未等将这名郎中大人传唤到大理寺审讯,此人便暴毙家中,经仵作查验,其日常所用的草药中被人添加了一味,因药性相克中毒致死,而这些药材的来源,正是那名叫李圭之人在城西所经营的药铺。如此看来,通过大理寺少卿的关系,此人在大理寺即便能少受些罪,但一时半会儿想要从里面全须全尾出来却也没那么容易了。
【桢园】
即墨钟惯坐在书房的火塘边上,手里捏着一杯茶,思索着那位礼部郎中死亡之事。目前较为明显的线索指向蜀中,但他除了是衍朝的即墨大人之外,可还有另外诸多的身份,所以能知道的底细显然不只是面上的这些。蜀中?不可能!
要说蜀中的势力,主要分两支,这两支和前朝遗存都关系密切。一支是蜀中宫家,宫家数代经营,颇有些财资,这代当家人也颇有野心,着实积笼了很大一批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行事作风惯常咋咋呼呼,就差没贴个“爷要造反”
在额头。但实际上,宫家也就占了在蜀中的地界之利,真要拿到外面溜溜,却难成气候,且宫家一贯行事乖张,自命正统,很喜欢去打压其他前朝势力,这也是当今衍帝对其听之任之,却并不将其作个危害江山社稷的瘤子非要处置而后快的原因。另一股势力叫小河庄,行事作风和宫家完全相反,隐匿在渔樵耕读之间,行为处事极为神秘,外人难得窥其全貌。两股势力之间虽彼此有些牵连,但终归是谁也瞧不上谁,只有一点共通之处,就是做出来的事都不怎么让人省心!
回到礼部郎中被毒杀一事,那位叫李圭之人所经营的药铺,是小河庄在京城的一处据点,此事早就归拢在血月盟的情报之上。以小河庄一贯谨小慎微的行事作风,万不得已是舍不得废了这样一处所在的,且这名礼部郎中所涉之事和小河庄似乎也关联不上,所以李圭更没有理由去行毒杀之事了,但这多出来的一味药又分明来自李圭的药铺……
一时无解,脑子里却贸贸然闪出一个玲珑的倩影!脱口就对书房橱后的阴暗处轻声吩咐道:“我出去一下,你莫跟着!”
“是”
橱后传来莫五低沉的声音。
【有子胡同】
香思听到窗棂处一声细微的“嗦啰”
,接着一个闷闷的脚步落地声,内心无力地叹了句,他又来干什么!她明白这些细微的声响是他故意出的,只是在变相地通告她一下。香思从床上坐起,单手擎起一侧的纱幔,没有任何意味地看向来人,不一语。
静默了少一会儿,终究是不之客先不自在。
“咳,好久没见,想到了便过来走走!”
……这是当自家菜园子么?
“悦颂书局的书很好么?”
“阁下为何对我的行踪如此关心呢!”
香思微眯双眼,眼神迸出一丝凌厉。
“凑巧凑巧”
即墨习惯地用食指摸了摸自己鼻梁后,又道:“你知道隐族么?”
“听人说起过”
香思并不讳言。
即墨似乎对一个闺阁之人知晓隐族这件事并不觉得奇怪,接下来却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他确实很不错!”
“啊?”
这回香思有点懵。
“你既知道隐族,总不会不知道那人是谁吧!”
“你是说阿卿?”
阿卿?这个称呼顿时让即墨钟心中生出不喜。
“你和玉子卿已经很熟了么?”
“很熟谈不上,但还行,至少是——知晓其真面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