叡帝领着众人在厩前观望,恪王李元昭最沉不住气,原以为今日驭马无望,谁承想堂兄竟有如此仙法,能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天马’乖乖就范,说不得要去求他一方,既遂了心中所愿,也煞煞某人的威风。
一旁的李元霁作势又要拿扇柄敲他,“猴急什么?”
李元往边上一躲,“皇兄不急?这天儿都耐不住掏了扇子了。”
李元霁瞪了他一眼,他一下窜到了顾靖之背后。
众人正心中纳闷,李元辰已出了马厩,奏请叡帝,“启禀圣上,元辰离京之日,想带这匹小马驹同回益州,恳请圣上恩准。”
“哈哈哈……辰弟才名早有耳闻,想不到还精通此道,如此驭马倒叫朕大开眼见,朕就准你所请!”
叡帝和颜悦色,亲手扶起李元辰,“只是,还请辰弟为朕和诸卿解惑。”
李元辰谦道:“元辰此举不过雕虫小技,定瞒不过于阗使臣大人。”
于阗使臣尉迟诘此番来朝耗时两月,此母马乃汗血纯种,性烈如火,更何况刚刚诞下小马驹,这弱不禁风的异国少年竟能与之亲近,对于个中蹊跷早欲一探究竟,当下大踏步入内去查看马槽。
“哈哈哈……”
不一会儿,就听马厩里传来尉迟诘豪爽的笑声,“原来如此!”
尉迟诘眉开眼笑,粗犷的五官也明朗起来,不由分说张开双臂就给了李元辰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小兄弟好有心,难得你还知道咱们家乡的桑玛草!”
李元辰顿觉被他箍地喘不过气来,好在他及时放了手,继而轻叹道:“俗语说‘人离乡贱,物离乡贵’,这些马儿离开故土已有数月,想必也思念故土的味道,难怪今日肯与小兄弟亲近了”
,一番言辞不免有些惆怅之意。李元辰想不到这位粗犷的汉子竟能对这些马儿生出感同身受,这世间有多少人对自己族类尚且不能一视同仁,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不知小兄弟又给那小马驹吃了什么?”
“一些麦芽糖而已。”
“哈哈哈……千里马常在而伯乐难求,难得小兄弟慧眼,又细察入微,事先备下这桑玛草。我们族中的老人常说宝马通灵,能辨善恶忠奸,小兄弟必也仁义过人。皇帝陛下,贵国当真是地灵人杰,英才辈出,有诸等将相之才何愁江山不固。”
叡帝望着天边云卷云舒,微笑道:“邦邻永睦更是天下苍生之福。”
宫中诸般庆典行举多日,尉迟诘在草原上自由自在惯了,不耐繁文缛节,与其他使臣亦不相熟,兼之于阗是个小国,除了场面上的礼仪之外难免被人忽视。尉迟诘倒也不甚在意,只是独在异乡百无聊赖,再遇李元辰不免心生亲近。
起先他还顾忌着不便多加叨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元辰总能适时出现,并恰到好处地施以援手。既不过份热络以致让人承他的情,也足以让人感受到对他的尊重。他就知道这位小兄弟是可交之人,交谈之下发现李元辰看似文质彬彬,实则不拘小节,向往天高海阔,竟与他颇有几分相投。
御宴之上,叡帝赐酒‘流霞’,色泽如霞光映照,醇香诱人,各国使臣品尝后交口称赞,唯尉迟诘迟疑不语。叡帝不免垂询,“尉迟尊使觉得如何?”
尉迟诘直言道:“回皇帝陛下,此酒色香俱佳,但在下觉得还是不如我于阗的伊尼酒窖香浓郁、余味悠长。”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静了一静,阶前作陪的李元辰起身道:“圣上,元辰斗胆,猜想尉迟尊使之意或许是‘此心安处是吾乡’,思乡之情各位尊使臣理应都能理解。”
叡帝朗声笑道:“容亲王世子言之有理,他乡的酒再美,总不及故乡的醇。”
各国使臣松了口气,亦纷纷点头。李元辰转头对尉迟诘道:“可惜我不擅饮酒,不然倒想尝尝贵国的伊尼酒。”
尉迟诘顿时喜笑颜开,“在下正是此意,小兄弟若不擅饮酒,于阗还有马奶子酒,酸甜宜人,奶香浓郁,保准你喜欢。”
李元辰遥相举杯,浅抿了一口,“好,有机会一定去尝一尝!”
五日后,各国使臣渐次动身返程,尉迟诘临行前跑来与李元辰道别,并盛情邀请李元辰日后去他的家乡作客。李元辰也喜他如赤子般好恶不匿、热情豪爽,当下一口应承,看似全然不沾边的两人竟然成了异国忘年好友,再三惜别。
再十日,容亲王携世子离京,那匹小马驹已长得一身漂亮的皮毛,如燃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