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反弹很快,血块比之前反而更大了。”
医生说,“我们怀疑血块下面有个较大的出血点,血块足够大的时候能够堵住出血点,一旦血块溶解了一部分,就会持续出血。”
这种情况,冒然融血消肿无疑于加患者的死亡。
“那开颅手术呢?”
医生抬头,遥遥望向办公室角落里的beta,他站着的位置正好对着窗户,京都冬日难得有个好天气,金灿灿的光辉透过保洁今早才擦过的玻璃,洒在他身上,像镀了层融融的光圈。
无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折射出冷冽的寒光,看起来格外不好接近。
医生认识beta,郁先生的秘书。
失去执行董事掌控的望柯,所有事务都压在了这个秘书身上,即便如此,也没妨碍他每天准时来医院报道。
“开颅手术风险很大。”
医生说,“血块挡住了出血点,我们没法判断出血点的大小,评估不了风险。”
能造成这么大血块,出血点绝不会小。
况且,更为危险的是,他们没找到导致出血的原因,谁也无法保证,解决这个出血点之后,郁萧年颅内血管会不会再无端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出血点。
那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呢?
omega想问,但视线触及到江晚楼,又没问出口。她看着江晚楼,期许对方还能说点新的想法。
江晚楼面色很淡,寡淡到似彻底冷却的水,无波无澜、清澈见底,他的目光深邃平静,透着近乎于无情的冷酷。
“能不能治?”
被烟熏过的嗓子又被强行使用,即便后来用上最好的药,也无可避免的留下了点后遗症,直到今天仍旧沙沙的,不复以往的泠泠清脆。
医生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隔着镜片,他看不太清江晚楼眼里的神情,却感到无形的压力。
“我邀请了国内外著名的脑科专家进行会诊,时间在明天下午五点,郁夫人和江秘书可以来旁听。”
江晚楼点头:“我知道了。”
他没多做停留,转身就走。
等人走了,郁夫人才收回目光,看向医生:“江秘书的身体还好吧?”
医生摇摇头:“他拒绝复诊,我们没办法评估。”
他每次劝江晚楼复查,得到的永远是个“忙”
字。beta宁愿把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全部浪费在枯坐在郁萧年病床前,也不愿分出哪怕一二检查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比起身体状况,医生其实更担心的是江晚楼的心理状况。
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在大学期间辅修过心理学,对于基础心理疾病有一定的判断力,如果不是路少校走之前特意叮嘱,他恐怕绝不会把江晚楼当作一个“病人”
看待。
有心理疾病的前提下,伪装的越是无懈可击,越说明他内心的极力压抑。
beta现在的心理状况与走钢丝并无差异,还是在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断裂的钢丝上行走,哪怕只是丁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他掉进万丈深渊。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郁夫人帮忙劝一劝吧。”
医生没向郁夫人透露太多,“工作再忙,也不能不注意身体啊,他要是病倒了,那就更没人能处理剩下的那些麻烦了。”
郁夫人张了张嘴,自责愧疚涌了上来,她帮不上任何忙,所有的劝解安慰也难免显得虚情假意。
“我知道了。”
她低低说,“我会尽力劝他的。”
郁夫人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慢吞吞地走到了病房前,她握着门把手,却没推门进去,通过门上的玻璃往病房里看。
江晚楼什么都没做,单看眼前这一幕,任谁都很难从中联想到两人之间有什么特殊的情愫,毕竟哪怕病房里再没第三个人,他也坐得很远,落在病床上的目光淡淡的,找不到半点起伏的情绪。
事实上,郁夫人想,从她接到消息赶来医院碰见江晚楼的第一面开始,江晚楼一直都是这副淡淡的神色。
就好像……好像不论生什么,哪怕是天突然塌了下来,也没法触动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