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拂衣,再秘密把他送走。
这句话,幸讷离一个字都不信。
不管最开始说得多好听,作为一个赌徒,沉没成本越多,相钧就越下不了牌桌,到时候他一定会后悔,一定不会放手。
他会说,“不论付出什么,我都会把他从父尊那里救回来”
。
说不定还感觉自己很深情。
真正老谋深算的竹子精是不会让这种事情生的。
幸讷离带着三个小朋友走到一片茂密的竹林:“只能送你们到这了。”
“这是无相宫中最古老,连尊上都未必知晓的密道。附近的守备,我大多都已调整过,你们要严格按照我的时间表,路上应该不会被人抓到。”
金霞仍绷着脸,李浮誉犹豫了一下,在燕拂衣身侧,也对他行了一礼。
然而这一回,幸讷离却将身轻巧地一侧,避开了。
“受不起,受不起,”
医尊护法轻笑道,“别想坑我折寿。”
在他们多问什么之前,那个青衣身影身上仿佛荡过水波,在原地消失了。
……
这是一片很荒凉的所在,看得出至少千百年未曾有人或妖魔出没,外形诡异的杂草都长得有一人高,竹子更是丛丛簇簇,在暗夜中投下乱七八糟的影。
但就如幸讷离所说,他们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整个无相宫中的人似乎都聚集去了飞鹤阁,金霞真人尊者级别的神识大片铺开,没有任何危险接近。
“这绿长虫还怪靠谱的,”
金霞小声嘀咕,关切地回头看,“乖徒儿累不累?累了师父背。”
“……”
燕拂衣被逗得唇角微扬,“前辈……真人,我伤势已无大碍。”
甚至比延宕川战事之前还康健许多。
此时除了没有灵根剑骨,他与遭遇那一切之前,一般无二。
只是,无相宫中不可御剑,为避免惊扰魔尊,也不可施展仙术,不然他们还能再走快些。
夜色愈浓,一朵乌云不知何时飘过,本就高而模糊的月亮,突然之间都被遮住了。
一只不知品种的鸟儿从远处飞起,带着嘶哑的鸣叫,极快地划过枝丫纵横的夜空。
燕拂衣突然停住脚步。
沉甸甸的不安感从心神的边边角角弥漫起来,周围明明没有任何不对的动静,但那浓郁的不祥来自本能,就好像一只鹿,警觉到前方一动不动蛰伏的雄狮。
李浮誉:“……?”
他先是感到燕拂衣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用力到那截骨头都仿佛要断了。
接着他想要张口,可铺天盖地的黑暗在一瞬间组成极旋转的漩涡,李浮誉连一个字都没有出来,被那根本无法反抗的强大吸力攫取了意识。
像一个巨浪打过头顶,他被粗暴地丢进一片黑暗的牢笼之中,摔得晕头转向方才所有夜风、冷露还有燕拂衣的手带来的触感都不见了,周围只剩一片寂静到令人心慌的黑暗。
“拂衣?生什么了,拂衣!”
“该死——放我出去!”
不论怎样用力捶打挣扎,那禁锢魂魄的囚笼都固若金汤。
李浮誉突然消失,燕拂衣眼瞳深处瞬间便一炸,他与金霞站在一处,那位尊者也突然间噤了声,想把他拉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