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像是拿定主意,缓缓坐直了身子。
“你是我的孩子,”
他说,“但不要再威胁我,我纵容你,不会是永远。”
好像有人掐住相钧的脖子,他什么声音都不出来,抱着那个人伏在地上,像一个一无所有、滑稽可笑的乞丐。
没有任何东西属于自己,最珍贵的珍宝,也只在别人一念间便可夺去。
魔尊手指微抬。
那竹柄的匕便从相钧手中脱出,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幼小白鸟,被困在魔尊的指掌里。
“你想要他,可以。”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相钧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豁然抬头,就好像快要溺死的人突然被揪着后颈提出水面,既想要不顾一切地拼命喘气,又生怕是自己生出了幻觉,而屏住呼吸,连挣扎都不再敢挣扎。
相阳秋道:“但我会收回你母亲的遗物,你是死是活,不要用她的东西。”
相钧紧紧攥着拳,勉力应道:“是。”
“这孩子,”
魔尊眼角往半昏迷状态的燕拂衣一瞥,“再留一日,我明天将他给你。”
相钧一怔,不祥的阴影突然间笼罩在他头上。
“父尊……”
相钧试图挣扎,“他、他的状态已经很差了……”
“不要告诉我,”
魔尊说,“你连一日都等不了。”
随着那句话出现的,是哪怕在方才激烈的争吵之中,也没有被放出的强烈威压,相钧又感受到那种似乎要把骨头都碾碎的压力,他的嘴唇很微弱地蠕动了一下,终究是没敢再多求情。
已经很好了,是始料未及的好结果。
相钧努力告诉自己:不过是一日,在这之后,他就可以把燕拂衣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他会护着他,会治好他,到时候,燕拂衣想要什么,他都能给他。
只是一日。
这时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只是一日,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相钧深深嗑下头去:“叩谢尊上。”
……
无相宫中很安静。
相钧走了,便只剩下魔尊,和一个奄奄一息的守夜人。
魔尊脸上那种被相钧激出的、几乎是狰狞的神色不见了,他坐在那,望着一动不动的燕拂衣,神情莫测。
然后他说:“起来。”
被镌刻下魔纹的身体便极尽所能地动弹了一下。
燕拂衣的闷哼被压制在喉咙里,更多的血从他身体各处流淌出来。
可他的肢体只是自己费力地调整姿势,努力将千疮百孔的身躯支撑起来。
相阳秋起身,慢慢走到他最精致的傀儡身侧。
“相钧实在很心急,”
相阳秋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满不在意,“本来,本尊还有很多花样想跟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