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楚朝的人丁真是不兴旺,如今那个大皇子出身卑贱,小的又才六七岁,也就中间这个草包还堪用,只要他一死,谁还能争得过你。”
比起谢暄的紧张,苏赫巴鲁的双眸却燃着火一般亢奋,“你还有周将军相护,等此事一过我就立刻回去领兵牵制西羯,让他们顾不上进犯楚朝边境,必让你无后顾之忧。”
苏赫巴鲁的神情像独霸天穹的鹰隼般张扬,若是不知内情的,大概会以为争权夺势的那个是他才对。
谢暄不由地一笑,心头渐定。
他裹了裹身上的皮袄,将领子竖起遮住下颌,又接过了苏赫巴鲁递来的毡帽,左右看着。
“是这么戴的。”
苏赫巴鲁将毡帽戴上扶正,又将谢暄高高束起的马尾从帽子上的孔中抽出来,如此,就只剩了一双眼睛在外,眼神中不复方才的茫然困惑,亮得仿佛草原上要在烈烈寒风下策马的少年。
“男装女装都好看。”
苏赫巴鲁啧啧叹着,又从腰间拿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匕,塞进谢暄的靴子里,“拿着防身。”
“萧子羡怎么出来?”
谢暄问。
“现在的良木县破破烂烂的,四处都是破绽,他必定是有办法出来的。”
苏赫巴鲁道,“也幸得你们楚人爱讲究排场,谢祎出个门比嫁姑娘还麻烦,咱们才有时间赶在他前面。”
“你们北狄人也不遑多让,一个驿馆罢了,也要建得花枝招展,奢靡无度。”
谢暄眼都没眨,熟练地反唇相讥。
身后一阵马蹄纷沓,谢暄蓦地噤声,待看到领头的是萧九渊时眼睛忽亮。
萧九渊风尘仆仆策马跟上,对探出头来的谢暄微笑道,“殿下,都已备好,只要我们赶在官兵来到之前布置好便可万无一失。”
“可谁去引燃火药?”
“属下会躲在桥下引燃。”
是那个神机营的禁军聂英卓。
“可有危险?”
“殿下放心,属下会算好时机,提前点燃引信后尽快逃离。”
“嗯。”
谢暄点点头,“万不可伤了自己。”
“谢殿下关心。”
再往前去小路愈难行,他们弃了车,从皮货中抽出刀剑,两人一骑向石桥疾奔而去,直到临近傍晚终于在山坡上看到了官道上那座被雪覆盖的石桥。
那名禁军立刻带了两人背着火药,小心地踩着枯草下到河道里去,不敢留下一丝脚印。
雪中天光晦暗,早早就形如暗夜,谢暄立在巨石荒草后面看着已经布置好火药的几人重新爬了回来,总隐隐有些不安。
“不行。”
他忽然道,“通常銮驾都在仪仗偏中间的位置,这样厚的雪,光是开道的人就起码有十几个,先不说时机是否拿的准,天马上黑透,点燃引信的火光必然乍眼,恐怕难成。”
聂英卓一怔,思忖少倾道,“河水湍急,河中心并未结冰,属下可以将引信剪短,点燃后迅没入河中逃离,他们应该反应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