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夫妇埋在郊外一座山丘上。
这座山丘,多是旅居京城的外地人,死后不能归棺族地,只能暂时埋骨于此。
等日后有后辈来起棺扶灵,才能真正回归故乡,落叶归根。
可是,楚云卿甚至都不知道楚家祖地在哪儿。
楚家爹娘的坟茔收拾的很整洁,只有少量细矮的杂草,墓碑和祭台干干净净,石缝间还残留着些许纸灰,应是上次来祭奠的人烧的纸钱。
楚云卿将祭品摆在祭台上,罗常俊用铁锹圆了坟,月荷则把线香和纸钱拿出来,点燃了线香交给楚云卿。
上了香,磕过头,烧完纸钱,月荷才说道:“这些年,多亏了豫王殿下。他每个月都会派禄公公给府里送些银两,老爷夫人的忌日,也都不忘亲自过来祭奠。就算殿下不在京中,也会派禄公公或者别人过来。本来小姐离京之后,奴婢打算将院子租出去的,是豫王殿下说,怕小姐回来无家可归。留下院子,日常府中修缮开支由他负责。十年了,豫王殿下从未食言。”
楚云卿心中微动:他,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这些。
听到这些话,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世,还有他要面临的困境……
楚云卿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思来想去,还是没将自己住在豫王府的事情告诉月荷。
……
另一边,萧明煜进了宫,直接去乾安殿看望父皇。
太子受伤还在昏迷之中,皇上中风不能理政,朝政由萧明劼暂为代理,丞相南宫复从旁协助。
虽然之前就听六叔说了一些皇上的病情,却没想到竟是已经严重到不能言语的地步!
不过一个多月没见,父皇苍老了许多,嘴巴歪斜着,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一看到萧明煜,皇上就瞪圆了眼睛,手指颤抖着,嘴里“呜呜嗯嗯”
一阵乱喊。
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皇上嘴巴一张,嗷嗷大哭起来。
萧明煜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皇上身边,安抚道:“父皇莫急,岭南旱灾已经解决,儿臣回京之前,岭南已经连降几场大雨。百姓也开始重建家园、抢种秋粮。今年冬天,不会再有饿死的百姓了。”
皇上呜呜两声,连连点头,拉着萧明煜的手不肯撒手,眼里竟流露出一丝哀求之色。
萧明煜心里一惊,待要仔细观察,已经被总管太监赵甫用力扯回手。
赵甫谄笑着朝萧明煜弯了弯腰,道:“殿下,张院使说,皇上现在不能太过激动。殿下话说完了就回吧,皇上该喝药了。”
说罢朝殿外一招手。
宫女端着红漆托盘足下无声走了进来,在御阶下一尺远跪下,将手中托盘高高举起。
托盘上黄玉碗中是黑漆漆的药汤。
皇上一看药汤,顿时一阵嗷呜乱叫,能动的那只手拼命推搡着赵甫,眼泪鼻涕口水流了一脸。
萧明煜顿时勃然大怒,冲上去提着赵甫的领子将他拖到一旁,一脚就踹了出去,“混账东西,你好大的胆子,敢如此对父皇!”
“三弟对一个低贱的奴婢,何必这么大的火?”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自殿下响起,萧明煜怒而转头,看见萧明劼一身玄青色蟒袍,头戴金冠,背负双手慢慢悠悠走了过来。
那细长的眼睛轻蔑地看着萧明煜,“父皇自病重,性情越捉摸不定。赵总管也是为了父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