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白色晚礼服出场,同谈照的黑色搭配。一头浓墨般的长散到腰际,在会场璀璨灯光的照耀下闪出水纹般流动的光泽,吸引闪光灯此起彼伏,拍了三分钟还没停。
“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
温明惟挽着谈照的手,低声说,“怎么跟结婚一样?”
听到这句,少爷难看了一整天的脸色终于缓和了点,不屑道:“我结婚怎么可能排场这么小?”
温明惟:“……”
严格来说,这个排场绝对不能算小了。
今晚来了不少政坛高官,安保规格和媒体数量都远远出一般的商业酒会,除了郑劾元帅本人不便亲自到场,该来的都来了。
负责主持签约仪式的那个男人温明惟认识,是元帅身边数一数二的心腹,叫权良。此人声名不显,在场宾客大多不了解他,但他的地位绝非一般。
他也认识温明惟。
一见温明惟露面,他就愣了下,略微偏头,挡住右耳边的隐形耳机,似乎是在向元帅汇报这一情况。
温明惟远远地冲他笑了一下,权良顿时鬓边冒汗,隐晦而不失尴尬地回了一个微笑。
谈照一无所觉,前期自由时间结束后,签约环节一开始,他和温明惟的座位就不在一起了。
谈照在台上,温明惟在台下第一排——两侧都是政商两界要员,没一个认识他的,都有些疑惑,但也没处打听。
相比之下媒体更坦诚,不管他什么身份,先拍了再说,单那张脸放在新闻里就够吸足流量,谁还在乎别的?
签约仪式在晚八点整开始,时间一到,该签字的都第一时间签了字。有工作人员手持香槟候在附近,只等仪式一成,就当场开香槟放礼花,把喜悦的气氛推至顶点。
然而,谈照手握签字金笔,迟迟没有落笔。
他精致的黑色晚礼服袖口下,压着薄而重逾千金的合约书:七百亿。
天文数字,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谈氏不会因此倒塌,但这项合作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是以后无穷无尽的政治风波。
他爷爷生前的心愿是在乱局中明哲保身,最终还是——保不住吗?
谈照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晰地感到无能为力。
如果这“才刚刚开始”
,那么以后……
谈照缓缓垂下眼,心一沉。
闪光灯映得他面容苍白,手背浮起青筋。
一旁的主持人谨慎催促:“谈先生,该您签字了……”
仿佛意识到什么,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目光齐齐投向谈照那只雕塑般僵硬的右手。
就在这时,台下突然传来“叩”
的一声轻响。
是指关节敲击桌面的声音。
实在很轻,但却听得人心头猛然一跳,许多人循声望去,只见第一排座位上,一个面容冷淡的长男人众目睽睽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倏地放下,杯底轻触桌面,出第二声惊心动魄的响。
他没有故意声,那是无可避免的物理碰撞。
只是气氛使然,旁观者屏息静气,被一种无形的气场威慑住,怔怔看着他。
台上的主持人反应最大,冷汗不体面地滑下鬓角,仓皇间伸手抹了一把。
“不签了吗?”
温明惟冷眼一瞥台上,“既然不想签,就别签了。”
突然,他迎着无数聚焦而来的镜头,仿似不经意地优雅挽了下袖口,露出手腕上一条纯黑手链。
手链细而精美,坠着一朵精雕细刻的黑色鸢尾花。
花朵并不美丽,贴在白皙皮肤上像一片阴森诡谲的文身。花瓣半掩之下,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文字:温。
附近几名官员倒抽一口冷气。
摄像机给了一个嗅觉敏锐的特写。
温明惟习惯性又叩了一下桌面,很自然地号施令:“就到这吧,今天签约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