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半亭靠边。”
收起扇子,双手起一个翻云手。
“嗯?这不是唱得还行吗?”
周萍也找着空隙趴上去,“方新元为啥跟他有仇一样?”
白晏嘴唇微勾,“你懂什么,毒唯只对真嫂子破防。”
这一笑还没笑完整呢,黎风闲忽然看向廊窗,吓得白晏长辫一甩,忙蹲下去,“我的妈!声感应还是怎么回事?”
跟着,门打开,黎风闲视线扫过门口立正的几个人,“你们早到就先进来。”
“……嗯好。”
周萍点头如捣蒜,她捞起地上的白晏,膝盖一提,正好顶在白晏屁股上,“驾!快走啊老白!老师让你进去坐着看!”
白晏:“我擦,你要不要再喊大声点?楼上都听到了!”
“没办法,咱们唱戏的嗓子就是亮了点,”
周萍双手合十,“对不起咯。”
八点,集训的人陆续进门,薛淼最后一个到,她穿着整套雪白的戏袍,带了片,在往袖中塞红丝巾。叶筝把前场位置让给她,自己走到黎风闲椅子边坐下。坐地上。
要唱《说亲》《回话》的人一共有四位,他们都换了衣服,很素净的颜色。叶筝不了解这两戏,抽出手机上网查了一下,看个大概。
《说亲》《回话》出自蝴蝶梦,讲述庄周假死之后幻化成楚王孙试探妻子田氏是否忠贞。而这两场戏要展现出庄周妻子在见过王孙之后对他思之不忘、欲爱难爱的复杂心理。
前场。薛淼先出台,唱引子,“纱窗清晓睡觉起,伤心有口难言。”
引子结束,接念白,“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跟了黎风闲这段时间,叶筝看昆曲也从不懂到能自行摸索出一些门路。有句俗话叫一引、二白、三曲子*,意思是引子最难,念白次之,再下来才是曲子本身。因为引子安排在演员刚上台的时候唱,若是上台的人心慌意急,那嗓子就容易紧,唱出来的声儿就不对。
叶筝能听出薛淼现在的唱腔没问题,行腔咬字都很利落,在她舒适区范围内,就是不知道正式上台会怎么样。薛淼自己也苦于这个难题。
四人表演完,练功房里响起掌声。叶筝也在鼓掌,还对薛淼比了个大拇指。
生旦净丑都全的一台戏,这是叶筝第一回看《蝴蝶梦》,前半部分由薛淼独唱,唱到“处深闺年将及瓜”
时,袖中甩出一道红帕,有如魔术般绽出的一朵鲜花,在全素装扮里很是惊艳。那抹红光久久留在叶筝的视网膜上,到戏散了依然历历在目。应了那句老话,无情不动人,无技不惊人。
耳边沙沙的笔记声停下,叶筝侧眼看过去,黎风闲把笔夹进笔记本里,书页一合,叶筝的心跳开始加。
要来了,下一个就轮到他。
“叶筝。”
黎风闲点他名字。几乎是一瞬间,十几个人全看向叶筝,有挑剔的、稀奇的,像在等真正的好戏上演。自打那次map的解散演出后,他再也没有试过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
。细数不过十三个人,是演唱会上的千分之一,但叶筝还是无可避免地绷紧了呼吸。
从地上起来,走到前场中央,几步路的距离,叶筝手心有汗渍洇出。交换位置时,薛淼向他笑了下,无声道“加油”
。
等叶筝站好丁字步,准备亮相。
“开始吧。”
黎风闲说。
“他兴心儿紧咽咽”
假意手里有一把折扇,叶筝把它横于胸前,另一只手捏着兰花指,轻轻走台步,一步慢,两步快,边唱词边像是寻到了一个地方,眼神端量着周围,又向远处,“寻来寻去,都不见”
牡丹亭、芍药栏,是个杳无人迹破陋的院子,哪来什么美景良人呢。
念白时,叶筝往里咽了一点点,嗓音显得略微哽塞。之后他把玉交枝也唱完,根据戏文,他在末尾做了个跌坐地上的动作,眼睛失神地望着某处。
唱完,没有掌声,也没有人言语,练功房内静寂异常。坐这么一下,叶筝腿犯麻了,脚跟子虚虚软软踩不真实,站直身时还打了个晃。
“薛淼,周萍,”
良久,黎风闲终于开口,“你们一人唱一段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