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带了言哥儿出门,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纷纷地跟她打招呼,将言哥儿送到学堂,才又转到县衙。
里头县太爷听说她到了,急忙叫传进来。
当初舒阑珊初来乍到,晏老向着林知县举荐,知县见她年纪不大,长相又太俊秀,只以为是个无能充数的,还有些不以为然。
虽然留了舒阑珊,却不过是给晏老面子而已。
但阑珊人物斯文俊秀,又聪慧和气,上下都极为喜欢,自己看着也还顺眼,所以倒罢了。
没想到她竟真有几分能耐,把河道监理的妥妥帖帖,这次上游泄洪,也是阑珊料得先机才避免了人员伤亡,想到淳县跟临县两个倒霉的县官,林知县很是庆幸,暗中多烧了好几次香。
一看到舒阑珊入内,林知县便热情招呼“舒监造,快坐。”
婢女奉了茶上来,舒阑珊简略说起淳县一行,只说已经完事儿。
知县连连点头,说道“舒监造平安归来就成,本县也放了心。对了,带你去的那位,不知何在”
舒阑珊道“那位贵人多半已经离开了。”
林知县恨不得拍手称赞“如此甚好,如此就好了。”
他安心地眯起眼睛喝了口茶“你可知道那位是何人”
舒阑珊摇头“他并未说明身份,是以小人不知。”
“你当然不知,说出来怕吓坏了你,”
林知县故意顿了顿,才说道“本县告诉你也无妨,你猜是什么贵人那可是京城内的荣王殿下”
舒阑珊露出吃惊的表情,虽略显浮夸,却正合林知县的心意。
“是荣王殿下”
“正是这位殿下,”
林知县意味深长的感慨,“咱们这种小地方哪里容得下如此尊贵的凤子龙孙,若是伺候不当或者做错了什么事儿,那可是掉脑袋的,就像是淳县临县里那些人,之前何等的自在张扬,这次撞在他的手上,还不是都做了孤魂野鬼”
舒阑珊本以为他说的是黄琳“您说的是”
“你还不知道”
林知县一愣,“之前不是将监理河道的一干人等都拿在牢中么听说今儿早上都已经砍了头了,还是在河堤上砍了的,为的就是以儆效尤听说那血都流到河里去了,染红了一大片”
舒阑珊本是坐在椅子上,此刻却忽然天晕地旋。
这个结局本来她也曾有所预料,只是想不到竟然来的这样快。
赵世禛真是太雷厉风行不容分说了。
林知县显然也有些不寒而栗“所以我说这尊神还是快些去了的好。”
后来知县又特别嘉许了舒阑珊几句,什么“栋梁之才”
什么“前途无量”
的,舒阑珊有些听不真切了,只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县府后衙。
她走出县衙门口,想到之前在淳县探监的时候安抚常先生等的话,以及众人看着自己那种殷切盼望的眼神,一阵刺心。
虽然早在察觉了赵世禛用意的时候就知道求情是不可能的、而且不管是否有人毁堤,在堤坝营造上弄虚作假本已经是不可饶恕的死罪了,可是……
虽然早在察觉了赵世禛用意的时候就知道求情是不可能的、而且不管是否有人毁堤,在堤坝营造上弄虚作假本已经是不可饶恕的死罪了,可是
她仍是有些难过,毕竟是她曾熟识的一些人啊。
心神恍惚的错过了路口,一阵冷风吹过,脸上有些凉浸浸的,原来竟是飘了几点细雨。
舒阑珊回过神来,忙又倒回去,在孙四娘的店里买了一坛甘泉酒,又在素卤铺里买了一包素豆干两个饼子,路过糖果铺子的时候买了包桂花糖,这才提着往旧溪草堂的方向走去。
幸而秋雨绵绵,不算很大,扑面只觉着湿润而已,阑珊一路上缓步而行,遥遥地看着旧溪河畔草树中若隐若现的几间茅屋,心情才更平复了些。
隔着草堂入口还有一段距离,就有一白一黄两只狗子摇头摆尾地迎了出来,大概是嗅到了舒阑珊手中提着的豆干的味道,狗子们眯着眼睛,围着舒阑珊尾巴摇的更欢了。
“阿白阿黄,老师在家吗”
阑珊把豆干跟酒合在一手上提着,从左手袖子里掏出两个饼子,分给两只小狗。
狗子们汪汪叫了两声,也不知是不是回答,又忙着埋头吃饼子去了。
阑珊看着狗儿们欢脱之态,振作精神快步进了门,草堂内种着各色各样的花草树木,更添了几分田园野,在细雨之中,静谧美好的宛若桃花源。
往常这时候,伺候晏成书的童子洛雨听见狗叫早就迎出来了,今日却不知为何静悄悄地不曾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