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皇叔還特意給宇文顥擦了臉,漱了口,宇文顥聽之任之,安靜的很,拒絕一切交流的安靜。
鮑皇叔也不管他,削了個蘋果硬塞進宇文顥的嘴裡,一邊向外溜達一邊擺擺手:「我去吸根煙,這鬼地方,找地吸菸比找個情兒還難。」
宇文顥拔下蘋果,對著掩合上的房門大叫:「我不怕你,我他媽也不搬。」
房門又開了,鮑皇叔探進頭問:「你說什麼?」
宇文顥頓時又安靜了,冷冷地盯著那張充滿江湖氣息的臉,鮑皇叔笑了下,房門再度合上。
扎著針頭的手,狠狠地砸在床上,一邊咳著,一邊用力將那個蘋果捏得甜汁四溢。
插畫老師下了課也來醫院探望,買了束鮮花,告訴宇文顥已經幫他請好了假,他安心養病就是,提到獲獎的事,老師也有點歉然,用了宇文顥曾經一幅為推廣旅遊業而創的舊作,畫的恰好是江南水鄉,代宇文顥報名參賽,果不其然,獲了一等獎,獎金頗豐,雖然醫療費是免費的,但部分醫藥費不在政府提供的免費範疇內,老師擅自做主,從這筆獎金里替他扣除了,剩餘的,都在學校那裡,等宇文顥出院後,再領取。
宇文顥勉強謝過老師的好意,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說什麼,老師相信的是他的繪畫水平,可這個第一名怎麼來的,自己比誰都清楚,拿了人家的錢,又不接人家的電話,韓女士肯定又在罵他這個油鹽不進的兒子了。
「老師,我的健康卡在哪兒?」宇文顥心底縈繞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哦,開始是警方從你家裡找到的,現在在你朋友那裡,他溝通不怎麼流暢……住院什麼的都是我替你辦理的,辦完後,就交給他了。」
「那他,知道了?」
「知道什麼?」
「我……」宇文顥輕輕搖頭:「沒什麼。」
宇文顥躊躇著,這次住院倉促,鑰匙不知放哪兒了,便將家裡備用鑰匙所藏的地方告訴了老師,托他幫忙帶回點東西,老師欣然答應。
「別告訴鮑…鮑先生。」
老師疑惑了下,宇文顥平淡地解釋著:「我跟他也沒那麼熟,鄰居而已。」
老師瞭然,像宇文顥這種性格的孩子,即便在學校里,跟誰也都是淡淡的,要不是因為突然生病,恐怕他這個老師也沒機會去他家幫忙取東西。
插畫老師剛要走,便在門口碰上了過完菸癮回來的鮑玄德,都是同胞,語言上毫無障礙,也不知鮑玄德那天是怎麼跟人家套詞的,反正老師見到他倒是很熱絡,當鮑玄德提出回家取個車,洗個澡啥的,老師樂意之至送他回去一趟。
宇文顥背對著門,躺在床上,聽著鮑玄德蹭車成功,還衝屋裡喊了一聲:「顥顥,等著哈,我一會就回來。」
顥顥?!宇文顥磨著牙,媽的,怎麼這麼不要臉,不回來更好!
睡醒一覺,就看見鮑玄德坐在床邊,舉著本書,脫了鞋,腳丫子伸進宇文顥的被子裡,連搭腿帶取暖,好不愜意的樣子。
宇文顥連忙將身體向床那邊挪了挪,雖沒碰著自己,但病床是自己的領土,不可侵犯。
「你把腳拿開。」
「喝水嗎?」
「我叫你拿開。」
「喝不喝水?」
宇文顥翻過身,背對著鮑皇叔,繼續睡,別說,還真有點渴了,忍不住舔了舔微微發乾的嘴唇。
鮑皇叔的腳,從被窩裡抽走,起身忙了會,不一刻,一杯帶著香氣的熱牛奶舉到了宇文顥的跟前。
宇文顥打量了一下,沒動窩。
鮑皇叔嘖了一聲,不耐煩的勁又出來,將牛奶往前一送,差點杵到宇文顥的鼻子。
宇文顥向後一躲,兩眼一翻:「我不喝熱牛奶。」
「還特麼挺事,聽哥哥一句勸,別跟老外竟學那些沒用的,你就是在這土生土長,體質上也是中國人,不能什麼都葷冷不忌的,這病就怕再凍著涼著,病沒好之前,不許碰涼東西,噥,聽話,把這奶喝了,緩緩神,待會吃晚飯。」
宇文顥望著眼前溫熱的牛奶,下意識地向病房裡看了看,桌板上放著一個保溫壺,還有一套保溫桶。
鮑皇叔隨即道:「咱中國人不喝熱水是不行的,這是最起碼的養生之道。」
也是渴壞了,宇文顥忍辱負重地接過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大半杯,唇邊半圈月牙白,注意到鮑皇叔看過來的眼神,趕緊舔了。
鮑皇叔還是笑了:「你這樣子,真像基德。」
基德?!宇文顥猛然想起來的樣子,又遭到鮑皇叔的打擊:「行啦,等你想起它來,早特麼oVeR了,放心吧,我每天回家一趟,餵貓鏟屎,全包了。」
「你?回家?回誰的家?」宇文顥又緊張起來。
「回你家啊,免得你又說我偷貓,哦,我跟你們老師把鑰匙要過來了,我看人家也挺忙的,就讓他走了,你要的東西都給你帶回來了。」說完,鮑皇叔一努嘴,一個袋子堆在床邊的沙發上。
宇文顥閉了閉眼,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一個聲音又幽幽地響起:「誒,我說,你是不是好幾天都沒換過內褲了?」
宇文顥緩緩地睜開眼,有氣無力地望著鮑皇叔。
鮑皇叔幾分戲謔的語氣:「放心,沒你的許可,我沒在你家瞎溜達,就在樓下餵了個貓,衣服啊東西都是你們老師拿的,我看了眼,你們老師挺細心的,拿了內褲……要不要現在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