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薄情!”
男人不顾路过的人的侧目,有些醉了似的歪坐到临近的过道折叠椅上。
他从旧外套的内力翻出一小瓶随身的酒瓶,与他邋遢的外表不同,这酒瓶是常见的苏联传过来的军用款式,不锈钢的材质,瓶身还裹了一层修了边的皮革。崭新的酒瓶与这男人的外表格格不入,蕊蕊一直看向窗外,从车窗倒影上看见他满足地呷了一口酒,又细心地将瓶子放回怀里。
“你妹妹脱了李家的骨血,反倒是好事。虽然受苦,但是与你们断了干系才最是明智。”
蕊蕊顾不得伪装,立刻回头定定地看向这男人。刚刚还在打牌的男生们以为自己这唯一的同乡“师妹”
是不堪其忧,纷纷将牌摔在临时的小桌板上,站起身挡在蕊蕊前面,苏北的男孩子们大多有鲁省的血统,正如千百年前的孔子一样,很多都是近一米九的大个子,李骁站在最前面,还算客气地打了个预防针。
“这位叔叔,您的座位似乎不在这里,您喝多了不好找的话,我们帮您找找。”
他语气不卑不亢,但是也没有挑事的矛头,在近1o位青壮年的怒视下,男人悠哉哉从口袋里把自己得票掏出来,皱巴巴的红色线下窗口票已经比较少见了,他顶着十几人的怒视,一边装作看座位号,一边继续“骚扰”
蕊蕊。
“呵,根子坏了,长出来的树枝互相打架,也结不出什么好果,弃果自肥,本末倒置,我看这大树是要朽了哦!哈哈哈哈哈哈!!!!”
他像是唱着说完这一句话,蕊蕊听得半解不解,只觉得不是好话,但是当着同学的面又不好追问,火车晃动间不知道谁看情况不对告知了列车员,列车员赶来时那男人已经夸张的躺在车厢地板上在捂着肚子笑。学生们向来不想惹穿制服的,大家立刻落座,指责中年男人耍酒疯骚扰女乘客。
“这人骚扰你?”
列车员问蕊蕊。蕊蕊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地上的人笑得更加猖狂,连火车的轰鸣都盖不住他疯狂地嘲笑。蕊蕊觉得在同学面前丢了好大的面子,心烦地攥紧手,但是脸上还是冷冷的没露出其他神色。
列车员用对讲机叫来临近车厢的管理人员,三四个人一起把那男人从地上拽起来,再去检查车票时,却现这车票压根就不是这一趟车的,甚至都不是这一年的。
不知道哪年的车票,虽然还是红底白边的款式,但是上面的油墨早就氧化消失,看不见日期,在仅有的能看出的列车序号显示的也不是这趟车的。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逃过检票空票上车的了,列车员最终将这男人带走,作为一个逃票的人,就算补票也很难在大学生放假高峰期补到卧铺票,这趟旅途上应该不会再见到他了,李骁暂时放心,招呼学长们坐下,再去安慰似乎被吓到的蕊蕊。
“没事,今晚我就睡在你的下铺,不用怕,他再回来我们哥几个都提防着。”
李骁原本就长得不像学生,说话做事也颇有一种社会历练过的老成感,这时候虽然不明就里,但是男人刚毅的保护欲仍然感染了蕊蕊。蕊蕊微微笑着点头,对各位学长道谢。
能有机会英雄护美,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很能提升自我满足,这种事情不分男女,荣誉感或是虚荣心都是维持自信增强生活快感的重要途径,所以大家也都一笑而过,除了蕊蕊心有余悸,没人在乎这种醉汉的酒后疯言。火车依旧在巨大的噪音中平稳前行,向着黑夜疾行,落日的余晖追逐着车尾,一个又一个穿山的隧道之后,车窗外彻底归于黑暗。
传统硬卧车厢的设置都是每隔间六人,左右各三人,分为上、中、下三个床位。蕊蕊依旧睡在上铺,相较于中铺和下铺虽然不太好行动,但是对于女生来说确实安全一些。车厢晃动中很多乘客被迫与熄灭的顶灯不得不回到自己的铺位上,一时间只有车外铁轨的摩擦声规律地传来,车厢内的温度在夜里总是高很多,这让过夜的人们不必在寒冷中度过,然而此时蕊蕊和衣躺着却并不安稳,她的裙子不算厚,可是因为热气聚集于车顶,近3o度的车厢温度让她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甚至觉得燥热难耐,她干脆悄悄下了爬梯,企图去洗手间换一身更轻便的衣服。
刚落地,中铺上的李骁起身一把抓住了她握着栏杆的手。
蕊蕊吓了一跳,李骁的头已经睡乱了,他似乎睡得不踏实,就这么拽着蕊蕊的手坐了起来。
“要去洗手间吗?我陪你去。”
他随手扒拉一下自己的短,轻快地从中铺翻身而下,蕊蕊甚至没来得及说话,只好默许。
从洗手间换好宽松轻薄的衣服出来,车厢连接处有通风口,一阵冷风吹得她丝飞舞,蕊蕊把长随便拢了一下,以前她的头又细又软好像营养不良似的,也不知道这半年是山城养人,还是心情愉快的原因,她不仅长结实了,头更是变得又黑又粗。在结构实验课上她甚至用一根头拉起了近27o克的苹果,这让一些女同学颇为羡慕。
乱飞的丝被归拢好,双手还抱着换下的裙子。蕊蕊抬头就看见李骁站在晃动的某个车门前抽烟,正在看车窗外一闪而过的不知名的城市夜景。对方看见蕊蕊出来了,立马将烟取下,点头招呼蕊蕊。
“换好了?上铺很热?要不要我跟你换一下?”
他一连三句话都是礼貌的关心,蕊蕊摇摇头也站到车门前。
车门处细微的冷风把刚刚拢好的丝再次吹得飞舞,李骁将手里的烟抽完丢入到一旁的洗手间中,回头见看见长被吹起的蕊蕊的背影,车窗外突然有反方向的列车驶来,蕊蕊后退一步,抱着衣服背靠在墙上,她脑子里不自觉地在想那醉汉话里的意思,原本只是一个醉汉的疯言疯语,却句句都像刻到了她的心里。
“也许这些神棍就是广撒网,所有信息蒙对一个是一个。”
蕊蕊在心里安慰自己。突然一双半挽起袖口的结实臂膀突然就将她压在墙上,属于男人粗糙的胡茬贴着蕊蕊的侧脸,贴近的胸腔中立刻感受到对方说话时胸腔有力地颤动。
“冷了吧,小心感冒了。”
是李骁。
蕊蕊诧异了一下,对方的体温很快透过衣服传来,这种温暖的感觉让蕊蕊松了一口气,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烟味,蕊蕊没有做出推开这人的动作,甚至将更多重量导向李骁。
没有拒绝?李骁立刻放心地将一只手放在蕊蕊的丝中,顺着身高差距低头吻了下去。车窗外那不知名的城市夜景戛然而止,火车再次驶入隧道,逼仄隧道让火车出的震动声突然变大,蕊蕊和李骁就在这轰鸣停止时浅尝辄止。
“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李骁维持着搂住蕊蕊的姿势,看着蕊蕊的侧脸,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孩连脸都没有红,眼神也过于平静。
意识到自己被看着,蕊蕊抬头看了李骁一眼。“我喜欢你的痘印,但是不喜欢胡茬。”
她说这话时依旧没有小女生惯有的羞涩,甚至坦然得过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