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温走远,傅瞻坐在顾慕对面,他先开口道:“观南可是不满我如此欺负你表妹了?我是喜欢她。”
顾慕淡淡的笑:“寻之就不怕这般惹恼了她,你的喜欢只会让她厌烦。”
傅瞻:“没法子,她本就不愿理我,我又要出征,还不知何时能回,若明说与她讨要一物,她自是不给。”
顾慕垂眸落棋,不再言语。
傅瞻拿起面前的杯盏用了口茶,笑道:“还是观南,我做什么事从不会说我,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傅瞻观着他的神色,若他顾观南今日斥责了他,那他就果真对他的表妹图谋不轨,若他还同从前一样,对他的做法不过问,那便——无事。
顾慕与他说起正事:“此次出征,你与祁将军只管放心,有我在朝中周旋,陛下那边不会出问题,粮草补给我已有安排。
”
傅瞻神色也认真起来:“自是信你,只是观南,太子那边——”
此次派大军北下,一举进入匈奴腹地,将其歼灭之事,陛下已然同意,太子却在暗中唱反调。
傅瞻问的忧心,见顾慕神色平和,他心里缓和了些,听顾慕道:“几l日前,太子在我府中等了二个时辰,我未见他,昨日他深夜来访,已表明了态度,寻之尽可放心。”
傅瞻颔首应了声。
清明那日,陛下与太子带领皇亲国戚以及朝中重臣祭祖时,皇家寺庙里却突然起了风,司天监与陛下言说,此乃不祥之兆。
随后司天监占卜一番,与皇家列祖列宗神通,只请陛下与吴太傅进入皇陵,聆听先祖有何指示,一刻钟后,陛下与吴太傅脸色都不太好看的从皇陵里走出。
陛下与朝臣言,他亲眼看到了他的皇祖父,训斥他不孝,也给了他指示,若一直安于当下,不出十年,大胤必将内忧外患,国,将亡于他手。
陛下已近知天命之年,神思忧虑,皇祖父的话在他心间耳边萦绕,当即就做出了要出兵攻打匈奴的决定。
而朝中向来不主张以武力治国的吴太傅,一时间也未说出话来。
大胤朝重文轻武从先皇时就根深蒂固,而吴太傅更是朝中文官最为敬重的两朝老臣,他不言语,其他人更是不敢多言。
当年,先太上皇在时,曾二次亲自带兵北上攻打匈奴,将匈奴打的不敢再侵扰大胤边疆,一直安安分分,自先皇时期,匈奴蠢蠢欲动,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近些年,匈奴知大胤重文轻武,当今陛下也不是血性之人,就越发猖狂,屡屡侵扰边疆,而每次陛下不过是派人示威自保,从不下旨与匈奴作战。
陛下如此,朝中文臣亦上书和平解决,武官再是心中难平,却也有力无处使,无能为力,谁也未料到,清明皇家祭祖会发生如此之事。
若说此事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那会是谁?
只一个顾观南罢了。
早几l年,他刚任中书令时上书陛下,征讨匈奴,还边疆百姓一个安宁,列出数十条匈奴不除,于大胤将会是何种灾难。
可自那次陛下驳回了他的上书后,观南就再也未提过出兵作战之事,且,皇家寺庙忽起大风,他顾观南再运筹帷幄,也把控不了天意。
去年,观南更是在陛下面前给了司天监难看,与司天监早已是水火不容,负责与皇家先祖神通的司天监更是不会帮他做如此欺君之事。
更别说,这位朝中最为让人信服的中书令大人当时并不在皇家寺庙,早在半月前就因年关后日夜劳累与陛下告了假去城外静养,他顾观南每日有多忙碌,朝中无一人敢质疑。
朝臣只能叹一句:莫不,真是天意。
傅瞻拿起杯盏饮了口茶,认真道:“观南,此事虽已成,只怕朝中那些辅佐两朝帝王的老臣起了疑心暗中探查,那些老臣倚老卖老,惯会在陛下面前撒泼。”
顾慕淡笑:“皇家先祖显灵,他们信不信并
不重要,陛下信皇家寺庙里发生的一切,就够了。”
傅瞻呵笑了声,陛下对顾慕有多信任,朝中文武谁人不知,陛下这些年,不止喜书画琴艺,也极为信道,他把观南当做至交好友,傅瞻想到这里,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这天下,当初是顾老侯爷硬塞到陛下手中的,如今大权却是又回到了他顾家。
二人闲聊了片刻,云烛手中捧了张小巧又精致的弓走过来,傅瞻对这些武器极为深谙门道,一眼就瞧出这把弓是费了大价钱打造而成的。
而且,弓身上绘有彩莲,这是张女子用的弓。
云烛递过来,顾慕拿在手中掂了掂,颇为满意,他看向傅瞻,语气平和道:“寻之觉得此弓如何?”
他说着,已又接过云烛递来的箭,拉弦上箭,对着不远处一株指节粗壮的竹子,只弦越崩越紧,手中箭却迟迟不发,修长的手背处隐隐有青筋显现,随着傅瞻的一句:“观南的弓自是无可挑剔。”
顾慕手中的弓箭瞬时转向了傅瞻,直线往下,落在了傅瞻正摩挲杯盏的那只手上。
傅瞻眉头微挑,手中还存有适才握住容温手腕时的温软触觉,他将手中杯盏往空中一抛,顾慕手中箭势如破竹,‘砰’一声在半空中将青玉盏一分为二,洒落在石子路上。
顾慕轻笑,将手中弓放在一侧,抬手给傅瞻添了杯茶,云淡风轻道:“这把弓,是送给容温的,我听闻前段时日寻之教她骑射,把她的手都给磨破了?”
傅瞻哈哈大笑:“那日是凑巧了,二公子临时被军营里的人唤走,我就去教她,不过是嘲笑了她几l句要真是想学骑射就别整那些花架式,还戴着护套,没成想,她还真就倔,死活不戴护套,可不就把手磨破了。”
顾慕笑他:“你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他说罢,拿起杯盏:“日后,我亲自教她学习骑射,待寻之回来,或许就能与你赛马了。”
如此挑衅,傅瞻朗声大笑:“如此甚好。不过,观南你公务如此繁忙,还能抽出时间亲自教容姑娘骑射,观南待她,当真是不同啊。”
顾慕抬眸直视傅瞻,神色依旧平和,嗓音噙着笑意:“确实是不同。”
他如此直言不讳,却又不说的更明白,傅瞻挑了右眉挑左眉,只当心思粗的能落石块:“日后,容姑娘若嫁于我为妻,有观南这个兄长如此护着,我可不敢欺负她。”
顾慕薄润的唇始终噙着笑意,语气极轻的回着傅瞻,纠正道:“是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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