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断的闸门轰然倒下,莫惟明的心里跟着一紧。
他实在不认为高调行事是个好主意,可惜九爷不这么想。好吧,也许噪音可以吓退栖息在附近的不明生物……但这无异于昭告天下。
随便吧。既然天璇卿已经调来武装力量,兴许根本没打算留什么活口。
若是如此,莫惟明会有些许惋惜。能在这里收藏的动物,都是极具科研价值的。但从安全角度上,直接干掉的确是相对稳妥的。比较在这座用于收纳生物的建筑里,可不分什么有害还是无害生物——不论对环境还是对人。
“我想,一定有其他楼梯间或通道不再密封。”
一位队员说,“否则我们不会在二楼现生物遗骸。有捕猎行为生。”
“也未必。”
队长说,“如果是捕猎,不太可能剩下完整的躯体。”
“凶手未必是体型更大的生物。”
大概是因为人手充裕,每个人都不那么紧张,还能饶有兴趣地讨论起来。恐怕在场二十余人中,最不安的只有莫惟明一个人。
他该怎么说呢?说自打闸门打开以后,他就看到了奇异的灵力扰动这件事。
莫惟明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副眼镜能让他看到的世界有多不可思议。在二层的植物层内,这种情景并不那么明显,可能本来活着的植物就没多少。甚至,那个时候他只当自己眼镜脏了——怎么也擦不干净。但回过头想想,这副眼镜自施无弃交到他的手里,从来没需要他自己动手清理的时候。
那些虚幻的、浮动的、恍若流淌的景象,他无法描述,只觉得不同寻常。可以确定的是,三层一定有大量生命活动的痕迹。
但现在太安静了,谁都瞧不出来。
这是最可怕的。
三楼的层高比二楼更高,感觉中间足以做个隔断。到了这一层,走廊更宽敞,房间的区分也更明显。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片活动区域,一些收容单元。他们最先穿过的走廊,其两边都是透明的玻璃。里面的景象很清晰地暴露在视线中。
他们都化作白骨。
什么卵生的、胎生的;什么肉食动物、草食动物;什么偶蹄目、奇蹄目……应有尽有。有些特征过于模糊,但从牙齿、爪和残存的皮毛不难判断大致的种类。即使是见多识广的九爷的队伍,不免啧啧称奇。
但是,但是……
问题不在这里。莫惟明很清楚。他目之所见的遗骸,没有任何异状。真正扰乱了视线的,或许要追踪到另外的源头。但什么方向,怎么判断,他不清楚。
“一条管道上的,都死于毒气。”
殷红这样说的时候,莫惟明顺着看向她手电光指的方向。玻璃的另一侧,有控制氧含量与湿度的通风管、水管,还有其他密密麻麻的排线。如果是禽类的,则做了封顶,防止了栖木。但一路走来,所有生命都已沉睡不醒。
有探索队员从不远处折返回来。
“报告。前方的走廊,有完整的动物遗体。”
于是他们便跟上。诚如那人所言,有一边的玻璃墙面,数十个生物个体都保留着生前的模样。但它们仅仅只能被称作“完整”
,却与生前的状态大相径庭。因为它们都是干尸的形态,皮肉的水分流失殆尽,颜色枯黄如腐朽之木。
几乎每一个动物,都以相当痛苦的姿势倒在地上。它们或深深蜷缩在地上,像是要将整个身体压缩、折叠;或是拼命拍打着玻璃门,直到身躯以诡异的角度弯曲、匍匐。
“真奇怪。”
殷红站在一处玻璃前,疑惑地望着内部的生命。它像一种灵长类,或至少上半身很灵活。它跪伏在玻璃墙前,双臂呈九十度贴在玻璃上,深深弯着头,几乎折断在身下。整个背也是弓起来的,像虾一样。看得出,它生前曾试图在这结实而光滑的玻璃上留下痕迹,但它失败了。
“是很奇怪。”
莫惟明审视着它,“这似乎是一种……长臂的有袋目动物。”
“不是。”
殷红摇头,“我是说,它的死相不该是这么凄惨的。你明白吗?”
莫惟明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