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王二河,我们一起去吉安河逛逛吧。然后我带你去一家地道的老陕面馆去吃捞水面,非常好吃。”
赵小城从床上坐起来,伸个懒腰,然后定了定神,走下床来。这是他三年来保持最坚定的一个习惯,先顺手拿过来桌边的镜子,整理整理头。但刚转身走出两步,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心的秘密一样,脚步停在王二河的床铺跟前,并对着他高兴的说道。
“你给我下来,和我们一起去。”
王二河不知在何时回来,这会儿正戴着耳麦慵懒地躺在床上,《权力的游戏》画面感十分丰富。听到赵小城的话,他取下耳麦,随即关了屏幕,站起身打了个哈欠。然后也习惯性的走到桌子前用梳子搔弄了下头,但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突然抬起头朝着6辰安“凌厉”
道。
“你给我下来。”
“去哪儿?”
6辰安拉开床头的帘子,侧出半边身子道。
“慕河。”
赵小城一脸兴奋地答道。
“不用看了,赶紧给我下来。”
“好,等我下。”
6辰安对着手机屏幕,打了一串信息。
“先不聊了,我要出去一会儿。听说慕河已经干了,我要去那里采撷几片夕阳,静静地看看干枯的河床,顺便缉几缕河水味儿的陈酿,带回来做标本。”
没等她回复,他已经关闭了手机屏幕,快站起身来,并且伶俐地穿好衣服,从二层的床上跳下来。
在距离河口还有半里多路的时候,便被一股略带潮湿的河水的腥味儿笼罩着。
临近河岸的时候,便远远的看到已经空荡而粗阔的河道,浅浅的橘辉不甚均匀的洒在河滩上,映衬着脱水的青苔、干燥的卵石、倒伏枯掉的水草,像一幅极美的油画,泼墨着古老世纪的神秘。
慕河是海拔五千米的雪河的一条达支流,在这里已经存活了数千年。世世代代滋养着吉安的土地、草木以及当地的居民。
他们披着一襟落照,踏着龟裂的河床,走了很久。王二河像是现了新大6一样,在河床上捡了很多“老古董”
,其中竟然还有一副锈迹斑斑的土枪,以及一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长长的骨节。非常坚硬,上面沾满了灰尘,记录着岁月的痕迹。而赵小城则一边走,一边忙着各个角度拍照片。
直到暮色尽了,他们才沿着河岸慢慢地往回走。回到世纪大道,已经华灯初上了,霓虹浴开的灯影把地面衬饰得更加斑驳。
平时躺尸的赵小城气喘吁吁,说什么也要停下来吃碗家乡面再回去。所谓“家乡面”
就是他们的老陕面,王二河也意是如此。
一人一大碗陕面,吃得豪爽,话题也没断。不过讲的什么,出来门便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反正也都是自己家乡的家长里短。
九点钟的街道上,已经渐渐褪去七点钟的熙熙攘攘,八点钟的茫茫烟火。此刻,只有几道寂寥的冷风,从街道一头穿过来,直往怀里钻。
6辰安打了个喷嚏,地面上单薄的身影,也颇有几分冬日冷清月光下的温度。
他们加快了步伐,向着学校大步走去。
夜晚的宿舍很吵闹,十一点熄了灯以后,但仿佛几个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6辰安,拉上帘子,习惯性的坐在被窝里,背倚靠着床头,听听音乐,写一些并不相关的文字。已经三年了,他的神经开始渐渐衰弱,抗干扰能力越来越差。每次夜晚都要等室友几乎都睡去了自己才缓缓入睡。同睡眠质量极差,浅浅的,几乎从窗口渗进来的轻风也会把自己叫醒。对他来说,在宿舍里生活,每天就像是在进行谨慎的战斗一样。对于光线和声音,越来越敏感。
一丁点儿声响,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核裂变一样,无限散和扩大。他的神经时刻紧绷着,一直有午睡习惯的他不得不被迫改掉,因为室友在午间从来不睡,各种喧嚣,尤其是田源中午的笛音,忽高忽低,他的脑子瞬间像被插了钢针一样疼痛,愤怒也自然崛起。除此之外,王钱在大一下半学期就开始的王者荣耀再也没停过,几乎完全痴迷进去了,不分昼夜黑白课上课下,一个人完整的废了。
除了不带耳机开扩音以外,最重要的就是频繁的爆粗口,而且经常怒声就像打雷一般。这对于向来喜欢安静的6辰安来说,完全是搬到了地狱,根本无法忍受。
大三下学期的时候,6辰安已经觉自己出现了睡眠障碍,甚至不敢睡,常常会在半夜自己醒来。
真是应了那句:别人永远做不到与你感同身受,哪怕你的影子在你疼痛的时候也只能是虚拟其表而已。王二河、老潘跟自己相处得也算是密切,老潘偶尔还会替他出头,但是他也确实感觉不到这事情对6辰安的影响。王二河从来都保持中立状态,因为他真的体会不到那些他口中的“喧嚣”
。
于是,慢慢地他中午和下午都不回宿舍来,从早晨出去,能不回来就不回来。但尽管这样,当晚上拖着一身疲惫回来的时候,走在半路上一想到他们俩,心理压力让整个人立刻乱了方寸。偶尔那股无奈的怒气朝他袭来,几近窒息。他实在无法排遣这样的压力,而整个宿舍除了他一个人有问题以外,其他人似乎完全没感觉。他就像秋末天气里的一根枯草,随时被狂风吹折。而这样的日子,整整过了四年,这也是他迫不及待想要离开那个地方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