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承剑唰地飞至,可剑柄没落入我掌中。是桓九用他那只折了三根手指的手,生生地、鲜血淋漓地将飞来的天承剑剑锋捏住了。仙剑铮鸣震动,他却越捏越紧,另外两根手指几乎要被割断。
我并不想让他五指全断,难养,易影响他替我去锤烂仙盟为师报仇。一时恻隐,天承剑便散了光华,落到被面上。
之后我还未反应过来,桓九已重重前压。他竟乘人不备!
我立时想挣扎,整个人已被他用大力气摁下,再度被他强行翻覆进去。这回我真是肺都要炸,伸手去勾天承剑又勾不到,很快这手五指也被他死死交错捏住,不得动弹。
我唯有嘴上暴喝:“桓九!你找死!”
他毫不理会,只管继续,最终连我嘴唇一齐堵住,话也不准我说。我恻隐个鬼,就该直接从上方精准落剑,让他抓都没法抓。
奇异的是,他分明没甚进步,可此次那种昔日常有的不适苦楚似乎和缓许多,随他翻覆,渐有涟漪般的充足感在丹田处漫开,浸透全身,源源不绝。
这不像是普通魔气或夹杂了灵力的魔息,然我也是头一次体会,更辨不出成因缘由,也无法开口问。这种充足感莫名地漫开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加,无休无止,很快舒适得我连最后反抗他的劲都提不起。
头脑越来越昏沉,灵识几乎要被这奇异感引入无边沉睡。似是有什么太过满溢,须得入眠方能消化。
不行,我还要走。
不能在他仙宫陵的床上睡着,还在这种时候。这么沉下去,醒转时一切会变成什么模样,想都不敢想。
可……委实半点都睁不开眼了。
我不知在此种充足的迷蒙中沉浮了多久,恍惚听见外面有炸雷轰声,心中陡起一种直觉,听见这雷,我必须醒。
拨开重重雾霭,我终于再度睁开眼,虽眼前十分模糊,也看得出面前挡住我所有视野的,还是桓九。无法,他一身颜色也太艳丽。
就是总觉着,好像他脸上颜色比先前苍白许多,额头上那抹总耀眼光的红印,仿佛也暗淡不少。奈何实无法细致分辨,只能看个轮廓。
我使劲揉了揉额角,轻问:“外面……打雷了吗?”
我躺着,桓九在我身上支起一片小小空间,丝毫没再压着我。他也轻声答:“嗯,打雷下雨了。远之困便继续睡,睡醒了再走。”
我虽乏得很,到底没忘他又在对我作甚,虽则这回好像没采补我,可照旧是一样性质,便沉下声道:“你等着,我睡醒先杀你。”
真不真杀再说,气势不能落。
桓九道:“先睡吧。”
我安心合目,由着那雷声在耳畔远去。
此觉睡得既香且沉。其实,作为散修在外,看似逍遥天地,实则如履薄冰,洞府我两年都换了三处地方。筑基修为每过几日仍要睡一睡,我却因担惊、准备随时应对大门派修士抓人或抢掠,从来眠得很浅。
桓九这里,十分避风,没人会再对我打家劫舍,床榻又软,我可安心沉得深些,把两年缺失的觉补一补。
又不晓得过去多久。
我再醒时,只觉一身轻盈又通透,毫无不适。身上整洁干净,衣物也已穿戴整齐,唯有头散乱,需要梳顺再束。
外面是白日,天光正好,无雨无雷。先前散落满地的仙器仙宝,此刻已被全数堆在一个角落,用了法障封印,未再对我产生影响。
我坐在仙宫陵的大床上,身畔没有了桓九。
我捡回天承剑,准备提剑去找人。他休想以为将我打理回人样,便能当什么都没生过,今日我须得砍上他几剑再走。
如是想着,我径直开始在剑上注灵,做好预备。但用同样力度运转灵力,天承剑光竟刺目得晃眼,比先前强烈数倍不止。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什么最不对劲。
是丹田。
我,结丹了。
迷蒙中的雷声,那应该是,天雷劫。我记得那时桓九罩在我身上,说外面打雷下雨而已,哄我入睡。彼时他的脸色,额心暗淡的纹印……
事前他让我闭眼,等一小会,起了阵莫名灵力波动……
我分明是在散功,修为一度落到筑基中期,最终却不降反升,还是大涨。在这期间,我做的唯一一件事,或者说桓九对我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
我御剑冲出了仙宫陵,杀向圣教主峰魔宫。
魔宫宫门紧闭,二长老正在门口急得团转,符有期来回踱步,花娘好声轻哄。我一路冲至此处,吓呆了沿途魔侍,落脚在这也连带把他们三人吓呆。
我没空解释自己为什么活了,直接问:“桓九怎样?!”
二长老唉声不言,符有期连忙把自己下巴捡起,回我:“表哥他,掉到合体初期了。嘿不是,沈兄,你这,你们这??”
我道:“以后跟你解释,先说桓九。门怎么关着?我要进去看看。”
符有期道:“表哥只让医修进去过几趟,医修暂且治完后,他便不让任何人进了。”
他又气得拿扇子拍窗框,“和彭山远打一架,断了二十多根骨头,早就叫他受伤别乱跑,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没影了七八天,刚刚医修检查才现,他为跑出去能顺利活动,居然在绷带里贴满了镇痛麻痹的符咒!还不知怎的大伤了元气,被妖兽咬断了指骨,搞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