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殿中,母亲伸手过来试探自己额上的温度,面上神情温馨。
灞上,皇帝哥哥掀开宫车车帷,笑喊道,“如意。”
天光开朗。
最后的最后,是那一年,他欢快的跑过酒池,看到一个赤着足坐在池边的小女孩,她侧过头,踏在水中的漂亮足线。
杀士
东厢之中,石奋尚在为赵王辩护,神情激愤,刘盈满怀耐性的听着,忽然之间,见长骝一溜小跑的闯进来,尚在喘息,脸上神情也变了。
“怎么了?”
刘盈问道,不知怎的,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陛下。”
长骝结结巴巴道,“赵王殿下他——。”
刘盈站在寝宫浴殿之中,看着池水中载沉载浮的少年,如意的面色安详,似乎仍在微笑。
他的神色一时间有些木然。
怎么能接受,早晨离开的时候他还生气昂然,不过刹那,便天人永隔。
“回陛下的话。”
宫人跪在一边低声禀道,“早晨太后命人赐赵王一盅酒,赵王喝过以后,就——”
刘盈忽然怒气勃发,一脚蹬在他身上,斥道,“你们都是死人啊。就不会拦着人速来通报朕。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宫人倒地,不敢反抗,只嗫嚅道,“可是,那是太后的意思啊。”
身为奴婢,他们岂敢反抗?
“母后,母后。”
刘盈喃喃道,忽然转身拂袖而去。
他一路急急的穿过未央宫,走上复道,直叩长乐宫。
“呦。”
长信殿中,吕后微笑着转过身来,慈祥笑道,“陛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处理国事么,怎么来我这长乐宫了?”
“朕想知道。”
刘盈的面上带着些许煞气,硬邦邦的问道,“如意是不是你下令鸩杀的?”
“是。”
吕后泯了笑意,答道,气定神闲。
“母后明明已经答应过,放如意归赵的。”
刘盈蓦的出声质问道,“为什么又出尔反尔?”
“因为我回来后仔细想想又后悔了。”
吕后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答道,“这江山是我的儿子的,我不能容许任何人有威胁到你的可能。”
“朕已经决意废黜他的赵王之位了,还不够么?”
“还不够。”
吕后森然道,“他如今年弱,自然只能依靠你的庇护,对你千好万好。但日后长成,焉知道他会不会记恨母仇,意欲报复?只要有一丝可能,我就不能放过。更何况。”
她望着面前的儿子,锐利道,“陛下,你要知道,他刘如意毕竟是先帝曾经属意过的储君人选,若他日你有一朝行差踏错,朝臣不免会想,若是当年由赵王当皇帝,一切会不会好很多?”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青气,“如此,我怎么容得了他?”
“可是他现在并无反意。”
刘盈大声道,“仅凭这么些可能,就诛杀一个诸侯王,母后,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等他反了,一切就晚了。”
吕后冷笑道。
“好了,陛下。”
她柔声笑道,像安抚一个顽皮笑闹的孩子,伸手遮住刘盈的眼睛,“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你就不要再跟母后怄气了。陛下,你要知道,母后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她这个儿子一向很听话,纵然对自己有不满,总是最后心甘情愿的接受。吕雉一向知道。
然而这次她失算了,刘盈后退起身,避过了她的手,抬起头来,眼中有着深重的排斥,问道,“母后,你若真是为了我好,为什么不问问,我是怎么想的?”
她的手一僵,若无其事的放下,冷笑道,“笑话,我若明知道你想错了,难道还眼睁睁看着你错下去,而不拉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