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头枕在膝盖上,哭的委屈,声嘶力竭。
张嫣叹了口气,递给她一块帕子。
吕伊一把抢过,在脸颊上胡乱擦了擦,继续放声大哭。
这一哭便哭了大半刻钟。
吕伊渐渐止住哭声,就着解忧打来的热汤洗了把脸,将拧干的帕子盖在面上,沉默不肯说话。
张嫣命解忧取来灵徽膏,笑道,“这是太子舅舅给我的膏药,说是去淤止肿最是灵验,你敷一些在眼睛上吧。”
吕伊接了药膏,含糊道一声,“谢了。”
鼻音浓重。
灵徽膏果然十分灵验,她敷了不过一刻钟,揽镜自照,眸边红肿就消下去很多,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太出来了。
天色渐渐晚了,吕伊从明月苑中出来,登上回宫的宫车,一溜串的风灯挂在宣平侯府檐下飘荡,投下晕黄火光,照在她的颊上,半明半暗。车帘掩下的最后一刹,吕伊发力喊道,“阿嫣。”
“我决定暂时不讨厌你了!”
站在门前相送的张嫣一瞬间险些咬到舌头,目送宫车沿着尚冠前街而去,哑然失笑,想起年余前那个跺脚喊“我最讨厌你了!”
的女孩。
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英布
春三月,梁王太仆陶贺亡走入汉,告梁王彭越谋反,皇帝刘邦大怒,派使臣何饶往梁国捕彭越,囚其于洛阳城,不久后赦为庶人,徙入蜀地。彭越西行至郑,正遇吕后从长安出,欲至雒阳,泣涕求情,自陈无罪,求陛下和皇后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自己回归故居昌邑。吕后含笑应诺,与之一同来到洛阳。私下对刘邦进言道:“彭王壮士,今徙之蜀,此自遗患,不如遂诛之。妾谨与俱来。”
刘邦以为然,于是彭越再次“谋反”
,被夷三族。
正逢几位皇子年岁渐长,该当封国。刘邦便立了皇子刘恢为梁王,皇子刘友为淮阳王。罢东郡,并入梁国;罢颍川郡,并入淮阳国。
以梁王意警示诸侯王,生生醢了梁王彭越,以其肉遍赐诸侯。赐醢使臣到淮南国都六安之时,淮南王黥布正在外行猎,听闻此事,便有兔死狐悲之感,泪落不已,谓左右道,“汉室不能容孤矣!”
秋,淮南中大夫贲赫逃往长安,告淮南王黥布谋反。皇帝派使者夏敬昌到淮南诘问,淮南王黥布族灭赫氏,发兵造反。反书到长安,刘邦大为恼怒,当即命发上郡、北地、陇西车骑,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万人,军灞上,意欲出征淮南。
这一年刘邦年事已高,开了春身子就有些僵硬不适,夏日的长安虽酷热,他却反而染上了风寒,如今正日日服用汤药,不宜亲自带军出征,便赦了贲赫,命皇太子刘盈领军,以贲赫为将军,讨伐黥布。
鲁元听了消息,担忧自己的弟弟太过年轻,从没有领军打仗的经验,战场刀剑无眼,若有个三场两短,可怎生是好,翻来覆去了一夜未睡,便趁着第二日七夕的名头入宫向吕后讨主意。正逢着吕伊从椒房殿出来,拢袖拜道,“姑姑来的正好,皇后已经等姑姑和阿嫣妹妹久了呢!”
鲁元嗤嗤一笑,抚了抚吕伊青色的发带,赞道,“五娘长大了,越发漂亮了!”
她站在檀木珠帘下,听见殿中苏摩姑姑伺候着吕后在榻上坐下,喁喁道,“……五娘行事干净果断,倒有几分皇后当年的风采。”
“是啊。”
吕后叹了一声,声音幽微,“伊娘若是男儿,倒是能顶起吕家一片天。我就不用为吕家操心了!”
鲁元眼眸悠长眨了一眨,顿了一会儿,方示意小宫人掌起帘子,牵着张嫣进殿笑道,“母后,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不如出去走走吧?”
一时间,吕后与苏摩都笑了,“你这个猴儿。”
吕后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