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玉咬牙切齿,双手叉腰。目光向院子里搜寻,没找到张桥,愤愤说:“昨晚桥生出饭店,我以为他要走了,拉他讲话。讲完他又回去了,我还有点奇怪。现在想起来了,那时小君前脚才出饭店,这个坏小子是要去追小君。”
张桥如果听见姑侄仨的话,一定当场昏倒。前晚另开房、伪装、掩饰、洗床单,一点用没有。三个老辣女人,仅仅从少许神态判断,几乎猜到真相。
其实,张桥也好、小君也好,忽略了自身对眼球的吸引力。张桥前世出狱后习惯被人无视,中年大叔也没这方面的防范意识。一个是青春亮丽的美人儿,不必多说。一个是奉上巨额奠仪又“打飞的”
的伪港九青年,十足的醒目仔。亲戚聚会,两人是妥妥的明星。自以为隐蔽的表情和动作,逃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无需识别小君戴的那顶棒球帽,猜的出他们私下有接触的人,不止姑侄仨。
“咬定你找我是为同学求助,千万不能松口。这是事实,不是谎话。”
“嗯,我不说谎的。幸亏我妈不在家,回想起来我都抖。”
此时,张桥手举大哥大,很骚的站在淮海路边一棵树下。离开国际饭店,他一直在等这个电话。不消说,小君打来的。院子里信号弱,不得不穿出门店接听。
“有关我和你的问题,就当没听见。不管谁审问,前晚上的真相只有一个,为你同学求助。”
“桥生哥,我是说昨晚,我很怕我妈的。现在我晓得了,你放心。”
昨晚吃完饭,小君被父亲和大哥押回家审问。回答不上棒球帽怎么来的,愣是沉默以对。僵持到双方都累了,十一点半获释睡觉。早上父兄又反锁家门,禁止去学校。半小时前,稀里糊涂得以自由。
小姑娘慌乱的语无伦次,不停庆幸母亲昨晚上夜班。言下之意,母亲昨晚参与审问的话,不坦白也露大馅了。张桥赶紧化身黑暗家教,以她父兄早上上门问罪为例子,教导如何用真话蒙混过关,并告诫往后的注意事项。
“每个储蓄所存入一到两千块,不要去偏僻的储蓄所。就在南。京路和外滩,两个地方的储蓄所够多了。也不要偷懒,要舍近取远。不能这个储蓄所存好了,又去马路对面的储蓄所。银行周围坏人多,稍微大意就被盯上。正确做法是,在南。京西路存好钱,下一站是外滩。别坐公交,坐出租。别怕花钱,坐十趟花不到二百块……”
“我没那么笨的,我很小心的。”
“存折你想好放哪儿了?”
“我有一本大相册,存折放相片后面。以前我藏钞票的,在家也没人现。就是,现在钞票多……”
防备搜身、搜包、搜宿舍,小君手上的钞票俨然定时炸弹。如何藏匿?张桥不吝口舌出主意。事无巨细、鸡毛蒜皮说了一大通,中年大叔的啰嗦暴露无遗。
说到后面,现小姑娘其实自有主张。提前考虑了种种可能,并想好应对办法。只不过头一次经历“大事”
,压力下慌张无助,需要倾诉和安抚、鼓励。看清这一点,张桥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桥生哥,我爸和我大哥……他们打你了?”
“打了,我挨打惨了!大门牙掉了四颗,讲话漏风呢,你没听出来?”
“嘻嘻,我听出来了,你没挨打就好。”
“呜……你耳朵有问题,建议去看耳医。”
“耳医?嘻嘻,医院有耳医吗?”
“不管你了,我要去看牙医……啊,电话没电了,拜拜,小红帽!”
大哥大的确快没电了,张桥也不敢调笑下去。伤害小姑娘的身体,不能再伤害小姑娘的心。他决心做个好人,或者说过肾不过心的本性使然。招惹相信爱情的女孩,害人害己。小红帽爱上大灰狼,想想都是灾难。反正后天离开上嗨,从此再难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