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時漾這才跟著薩敖的下屬走了進去,年輕俊美的男子因腿受了傷,正躺在榻上處理公文。
面前暖融融的燭光還在靜靜地燃著,他高挺的鼻樑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
「皇子。」在宿時漾進來後,薩敖的目光就放到了他身上,注意力早已不在公文上面。
他喚對方一聲,也算是打過招呼了。
薩敖還用眼神示意下屬離開,手無寸鐵且弱不禁風的宿時漾並非他的對手,哪怕他現在斷了一條腿都能制住對方,下屬也毫不擔憂地退下。
宿時漾覺得還是得先關心一下薩敖受傷的腿比較好,不能這麼快就把真正的目的暴露出來,顯得他多功利心似的,何況那腿的傷還是為了他受的。
「你的腿還好嗎?」他弱弱地發問,誰讓薩敖受傷是因為他,問起來時自然理不直氣不壯的。
他的聲音很軟,放得輕時就像是羊羔初生時的調子,尤其是他低下頭來時,烏髮從兩邊散去,露出白玉似的脖頸,更是晃得人眼花。
薩敖冰冷的面龐帶了幾分笑意:「多謝皇子關心,我無事。只可惜現在傷了腿,不能教皇子一些簡單的武功了。」
宿時漾睜大眼睛:還有這種好事?
不用早上爬起來扎馬步,更不用被人訓斥,每日縮在被窩裡打遊戲看動漫,簡直是神仙般的日子,他一點都不想捨棄。
薩敖只用眼睛一瞥,就能看出來宿時漾在想些什麼,他這次是真的忍俊不禁:「不過,口頭上指導一下皇子還是可以的,你現在畢竟是要先打基礎,哪怕不用我親自教導也能行。」
他總算見識到什麼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原本喜笑顏開,拼命想要壓平翹起嘴角的青年這下是真的垮下了臉,不用強壓嘴角都下垮了。
對方苦喪著臉,一副憂愁的模樣。
薩敖總算是知道他的父王為何那麼喜歡逗弄小皇子了,原來是真的挺有意思。
他鮮活明媚,生得又美艷動人,一舉一動都像是草原上最美麗活潑的小獸。既喜歡他在草原上自由的模樣,又恨不能生出禁錮的牢籠將他給鎖住。
矛盾的心理是不少人看待宿時漾時最真實的想法。
薩敖閉了閉眼,他竟是又想到了他的父王……
許是夜深人靜,最容易吐露出白日所深藏在心底的事情,薩敖忽地平靜開口:「我同父王的關係並不是很好,不論是我做了什麼事他都不會誇獎我,甚至在我做錯時總喚我孽子,還對我說過一句話。」
「——此子必殺我。」
這句話聽得宿時漾心驚膽戰,他光知道草原上血肉相殘內部征伐是常有的事,可沒想到殘酷到這種地步,父殺子子弒父,半點倫理都不顧,也怪不得那麼多中原人會稱他們是蠻夷也,無教化。
宿時漾捏了捏手指,強顏歡笑:「許是大王在說笑呢,他如果真覺得你會對他動手,怎麼可能會放任你還活著。」
「那是因為他現在還不能殺我。」薩敖笑宿時漾天真,他說:「我母后一族在大夏是比較強盛的部族,為了控制這一部族,他迎娶了我的母后。不過正是因為母族過於強勢,我的母后性子野爭強好勝,惹得父王一向不喜。」
「最後更是因她迫害王嗣,讓父王下令一碗毒酒送她上了路,恨屋及烏,連帶著我,父王也一向都不喜。」
系統在腦子裡出聲提醒他:【這可是主角受的待遇,你搶走了他的劇情!!】
宿時漾聽見系統發飆的聲音,人也麻了。
他在來之前確實打聽過大夏王庭的種種,其中一件事就是大夏王薩納爾娶過兩任王后。
第一任是他下令毒死的,第二任則是病逝,都是不得善終,是以他的父皇和母妃在送他來大魏時才那麼悲痛,生怕他一個不測就回不來了。
「你對我說這些……真的可以嗎?」宿時漾好奇。
薩敖直勾勾地看向他,半晌才道:「有何不可,這些事只要出去一打聽就能知道,不過是因為他們不敢妄議王族才不提此事而已。」
宿時漾眉毛一揚,微怒:「你知道我講的不是這個,畢竟是你父王下令送走……你的母后,你將此事記得如此清楚,他肯定會更加厭惡你。」
薩敖就實話實說:「即便是你我不談此事,難道他就會覺得我已經將它忘乾淨了嗎?皇子,你從小養在大魏的深宮裡,應該不至於單純至此。」
「不過或許呢,鄭妃畢竟受寵,她如果手腕足夠強硬,確實能將你護得和傻子沒什麼兩樣。」薩敖淡笑道。
宿時漾拳頭硬了,之前他還覺得薩敖和薩仁兩兄弟並不相似,現在一看簡直就是親兄弟,毒舌的口吻都是一模一樣。
還有他們的父王,這父子三人一個接一個的,就跟他有仇似的,可惡至極!
「皇子這麼晚來找我,應該不只是為了來看我的病吧?」
宿時漾一開始還聽八卦聽得非常開心,心說這個大夏也不是萬眾一心,真是有點意思。
怪不得主角受能在其中殺出一條血路來,靠的就是他們的部落聯盟制,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再加之上層當中,尤其是王族裡面父子不齊心,就可以在其中大做文章了。
總而言之,他現在就要想辦法讓主角受幫主角攻奪權,這樣才能快地撮合他們兩個。
現在既然問到他了,那就直接掏出在心裡打好的腹稿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