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北临顿了顿,道:「但是落崖的事太过冒险,我…你……」
他斟酌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方才在气头上他是能什麽都不过脑子地说了,现在冷静下来便觉得自己不要脸,他以什麽身份去劝说褚雪镜呢?仗着自己能给她那麽点微末助力就妄图让人家对自己掏心掏肺麽?
他闷闷埋下头,忽然莫名其妙地语气很委屈,「你说,我们现在是什麽关系?」
褚雪镜:?
……
直到半夜,雨才慢慢小了,只偶有几滴落雨。
褚雪镜寻的这处洞穴较为隐蔽,又是在她落崖处的山後,且距药医谷旧址不远——他们要找她,她落崖那片就够得他们找了,更何况她有意让秦合欢在救下她时留下了些她「坠崖」的痕迹……
如若和她猜想的不错,那麽在寻到她前,他们不会轻易到药医谷附近来。
她左脚的伤比较严重,几乎动弹不得,次日醒来的时候,脚上的伤却已经又被处理过,换上了新的绷布。
卫北临换了身衣裳,不知从哪找来了木盆和瓷杯,甚至还有乾净的巾帕,听见她醒来便将盛着清水的盆杯一并端过来,蹲在一旁道:「半夜雨停,我便放了信号让好福他们送来的——你放心,我没让他们靠近,金陵那边他们会帮我向皇帝交代,不会透露我们的行踪的,我对天发誓绝不会影响你的计划!」
褚雪镜垂眼掬了一捧水扑在面上,水应是他在山中取的,还有几分晨间的霜意,冰冰凉凉的。
男人还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水是我在前面的小溪里打的,我试了,除了有点凉还挺乾净的,给你打的水我没有碰哦,你放心用……」
褚雪镜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溪水湿漉漉地挂在她的白玉颊上,连带着桃花眸也有些湿润,像一株漂亮的芙蓉花。
卫北临看楞一瞬,连忙低头去给她取帕子,这回不敢看着她的脸说了,「我叫他们取了两套我的乾净衣裳,实在是我府中没有女子的裙裳,若叫他们去买又怕走漏风声,只能委屈你先穿着,总比穿旧的好些。」
他念叨的时间褚雪镜已经洗漱完了,总算逮到他停顿的间隙开口,「辛苦你了。」
卫北临怔了怔,轻声道:「你不介意便好。」
他上前像昨日那般抱她起来,将她抱到洞内方便她更衣,「好福还送了些吃食,你换好了我给你拿一些,然後再去你说的地方好吗?」
怎麽像哄孩子一样,褚雪镜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卫北临攥了攥她的手,复用手心贴了贴她的额头,朝她笑了笑,「弄好了叫我。」
他的态度转变好像比昨天生气的时候更奇怪,褚雪镜蹙了下眉,昨夜她服下散热的药後便睡下了,是发生了什麽事吗?
她心生疑窦,更衣时便有些失神。男人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宽松到松垮,她只能尽量将系带系紧些,披上氅衣倒也不会太奇怪。
然而她垂首去拿氅衣时,忽然瞳孔骤缩——
「卫北临!」
女人的声音尖锐且急切,卫北临闻声冲进来,便见她跌坐在地,而正对她的那件乌黑厚氅上,竟是一条小孩小臂一般粗的棕黑色千足虫,头顶的触须轻颤,足脚冲着她游走,虎视眈眈。
「别怕。」他沉声安抚着,从腰间取下匕首。
刀尖露芒,男人握紧刀柄,抬腕一掷,竟准确无误地直接将其钉死在氅衣上。
千足虫没有动静的瞬间,他转身奔向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少女,半跪在她身边轻握住她的肩,「怎麽样?有没有事?」
褚雪镜似是还在惊吓中没反应过来,双眼迷茫地看向男人,无声落泪。
「阿雪?」
她又像是被魇住了,卫北临拧眉将她抱起来远离此处,洞口至少有新鲜空气和亮光。
她却如同见到什麽洪水猛兽般死死扒着男人的脖子,眼泪如掉线珍珠不断滑落,卫北临只能用力扣着她的肩背,将她按在自己怀中——这般强势的动作反而让她情绪平复了些,偶有轻细的啜泣声。
卫北临轻揉着她的後颈,温香软玉在怀,但他生不出一丝旖旎的心思,反倒面沉似水,眸色如深。
自他穿过来後,每夜都会穿成褚雪镜的猫,虽说不是每时每刻看着她,但他在的时候,只见过少女病气缠身,却从未见她如此……
头一次,是她到天界寺的第一日,同他讲述落崖之事时。
第二次,并非此刻,而是昨夜。
起初她睡去与往常没什麽不同,到半夜却忽然抽泣起来。
卫北临本以为她是做了噩梦,怕她被魇住,没料到她会自己睁开眼抱住他。
他清晰地记得少女在自己耳边不停地喃喃——
「求你……不要……」
「不要放我的血。」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褚雪镜的模样显然不是因为梦境,更像是在回忆……
又或是梦中重现了她的亲身经历。
但她明面上仍是忠远侯府的千金小姐,原着中她恶事做尽,然而只有大婚那日身死才是她在书中受过的唯一的苦痛,馀下的内容不过是强调她死後名声变得多麽人人喊打……
她究竟经历过什麽他无从知晓的?
又会是谁如此胆大包天丶毫无人性,竟要她一个弱柳扶风之人的血?
啜泣声渐渐消失,卫北临握着她肩头的手掌微滞,女人略有沙哑的嗓音传来,「卫北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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