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卿、林朝洛、你那些个女卫和幽州作乱的医官。兵部和督察院那些个翻不起浪的孬种。他们都算计着你,图谋着你手上的权力。你病成这样又能活多久,他们早留好后手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孤家寡人啊!”
秦玅观心口起伏,鼻息急促。
她何尝不知道这些诅咒真假参半,许多是秦行昀故意说来激怒她的,用来挑拨离间的。
可她确实活不太久了,秦玅观过去常年征战,多少是会些医术的。
牢城营那次,唐笙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泪眼婆娑地说她一定能长命百岁,保大齐江山永固。秦玅观听了,心中笑。
她那孱弱的脉搏,自己都能把出诸多病症。也就唐笙这个医官愿意哄她,说她能长命百岁了。
秦玅观心道:像她这般的天煞孤星,既已决定残杀手足背弃亲情坐稳大位,这辈子便停不住脚步了,终将死在争夺权力的漩涡中。
她本不信命,但也会在梦魇过后流淌着冷汗醒来的午夜问一问自己——这副病弱的躯体,是否是上苍给她的惩戒。
秦玅观凝望着摊开的掌心,眼前的场景与梦魇时的重合。
她双手沾满了鲜血。
雷声掩住了她起身的动静,并未有人入内侍奉她。
秦玅观倚榻,手边摸到了一方柔蓝色安神香囊。
她摩挲着这料子,有些失神。
殿外忽然传来连串的脚步声,混杂着雷雨声萦绕在耳畔。
香囊落下,秦玅观的指节抚上了身侧的短刀,静静听着。
闷重的声响过后,脚步声逐渐清晰。
她听出了其中一道是属于方汀的,舒了口气。
另一道脚步声过于拖沓,像是走不动路了似的,秦玅观辨认不出是属于谁的。
“陛下——”
方汀靠近帐帷,轻声道,“唐大人回来了。”
“今日不是才廿四?”
秦玅观微微瞠眸。
她撩开帐帷,匆匆探出身,瞧见了被大雨浇成落汤王八的唐笙。
“陛下。”
唐笙见她面容惊诧,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小心翼翼道,“已过子夜,算廿五啦。”
“我本想在城外住一宿的,住店前先到外城碰了碰运气,守城参将说您吩咐过了,我随时可以回来。端午门的将军也给我开——”
她话未说完秦玅观便起身扑了过来,抱住了她。
唐笙回来的路上,马蹄打滑,跌了一跤,身上又有泥巴又有雨。她僵了僵,不敢回抱着秦玅观,又不敢将她推开。
只得磕磕巴巴道:“陛下我身上冒着寒气呢,你快松开,莫要感染风寒!”
“滚去里间沐浴。”
秦玅观鼻音很重,攀附在她身后的双手揪紧了她的湿衣裳,“不要染上风寒。”
方姑姑早已退下,不知所措的唐笙环顾四周,心跳得猛烈。
“我马上去,您——”
唐笙话说到一半哽住了。
颈间有温热湿滑的触感,秦玅观哭了。
唐笙顾不得身上的泥泞和湿寒了,她抱紧了秦玅观,像是要将她揉进怀里。
秦玅观的下颌轻磕她的肩头,像是在抽泣。唐笙听着压抑的哭声,眼眶烫,视线模糊了。
“去沐浴。”
秦玅观低低道,“抱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