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犹豫转身接着往前跑。这感觉还挺像好几年前我在墓里狼狈地被粽子追,等着小哥来救人。不过现在我是脚下生风,身子一矮钻进那个L型的管道里,跑到深处后直起身,往上一跳逮住绳子,两腿抵在管道壁上赶紧爬。
俞黎洋爆起来不容小觑,我快爬上顶端的时候扭头,他在隔壁的管道也爬到一半了。那拼了命的样子看得叫人目瞪口呆。
我知道他是被逼急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人在焦躁无力之中被逼急了,突然变身成为大猩猩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论以前,我还见过想抄刀子砍我的,这不久前不还有老李的例子摆着么。不然怎么会常有说穷寇莫追。
头脑热是最要不得的事,但人的那个情绪极限点,你永远没办法预判:可能是这一刻,可能是下一秒,也可能忍忍,十年就过去了。原因或许是别人的嘲弄,或者是他自己想多了,情绪在这其中不断叠加,总有一天紧过头的弦“嘣”
的就断了。
俞黎洋正是陷入了这么一个怪圈里。
他最初来找我麻烦的起因,是认为我们是什么炒作卖腐(也就是樱花棕那种炒cp,以男同性恋之间的感情为卖点)。我不太了解他的过去,也不清楚他为什么对这些行为有抵触,但他总归是瞧不起这种流量手段的。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吴山居隔壁开了个古董铺子,天天摆个性感美女店员吸睛,东西卖的全是糙货,却比我赚钱。我也得气个倒仰。
如果说我们和俞黎洋聊开了还好,但他情商又不太高,性子冲动,直播一关,第一句话就把胖子给得罪了。那自然是没朋友做。
而接二连三,还没等他看到网上的反馈,就一次又一次被我们铁三角啪啪打脸。看那什么哥嫂cp那么火,反过来,现在网络上估计针对他的恶评那就是少不了。
假如他抓紧时间低头道个歉还有机会挽回,但我那会儿爆出来关根的身份,恐怕给他才冷静下来的小脑瓜又给注射了一针疑心药。
这我也不得不说道说道,身份暴露得实在是太巧合了,又显得太自然。当俞黎洋阴谋论起来,这些自然便成了策划好的台本。
后续他还想找回颜面,结果却是逞强过头,落水了不得不被闷油瓶救。而之后游戏排名还降到最低,看起来完全是衰到爆,被我们三个人克得死死的。
事情越是朝着对他不力的方向展,他越是挣扎,就越是出丑。这是很可怕的惯性,像是滚雪球,到最后可能都已经忘了当初这件事是怎么开始的,但会始终记得仇恨的存在。
某一刻就如当下,雪球滚不动了,直接从山尖开始雪崩。
所以他瞪着眼,眼白里都冒血丝,抓绳子的手臂上紧绷得青筋尽显,手脚并用,爬得飞快,仿佛要追上什么目标。
这状态倒有几分像我那些年。
不过当然,等他咬牙切齿攀到高台上来,我已经在终点候着了。就是这运动得太着急还有点喘得肺疼,上来还得找个地坐下闷声咳一咳。
俞黎洋同样喘着粗气,什么偶像包袱,鼻孔在一堆粉色油漆里张开,啥都没了。眼睛还是瞪着我,拳头也攥得紧,紧得抖,看起来下一秒就要上来给我一拳。
我望着他没说话,他也不出声。
忽然他身一软,两眼一翻,整个人就朝后摔了过去。我大喊一声卧槽,扑上前赶紧去抓,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呛死。
就算下面有垫,这台子也得有四五米!
第19章
什么拳头抖,什么手抽筋,这傻逼是低血糖了!
我趴在高台边上拉他那么一下,听到喀的一声,差点以为是我肩膀给脱臼了。但就算没有,单手抓着个成年男性的手臂,我他妈又不是闷油瓶,这几年还虚得很,想拉他上来根本不容易。
我还该谢谢那些个什么明星的身材管理要求,不然当场两个人一块坠下去。
而俞黎洋这么一个倒仰在被我扯了一下也从眼黑里醒了过来,下意识就被悬空的状态吓得大叫,被我抓着的手反过来扣在我手臂上。求生欲让他抓得紧,妈的这么一晃我手就快断了,喝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
我吸了口气,隐约听见助理大喊着救人,多少安心点之后,对他努了努嘴示意离他不远的管道,“你腿够得着,把腿架上去。”
俞黎洋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抬腿。那管道是塑料玻璃做的,虽然说不上不能踩,但要做一个支撑的力点简直是溜冰场里穿平底鞋——滑得飞起。
我咬了咬牙,偏生他这样的场面遇得少了,一紧张一力抓我的手就狠。不知道是不是练过九阴白骨爪,哪怕隔着套袖我也疼得头皮麻。更何况还有他的体重在。
我怕我另一只手不扒着台子两个人都要被带下去,也不敢多拿只手抓他。我心说这个时候真的就能体会到闷油瓶以前花式救我到底有多不容易了,回去一定搞丰盛点好吃的慰劳慰劳他。
等俞黎洋踩好了一只脚,我也轻松了一些,不由得和他一块松了口气。然后我又瞪回去,让他别乱动。
“这管子也不知道耐不耐受,等会儿裂了就有我们好玩的了。你慢点,我把你拉过来,然后你另一只手给我抓着那边的绳子。”
就算顺着管道掉回去,有碰撞摩擦和绳子作为缓冲,肯定比在垫子上空四仰八叉垂直坠落来得安全。
况且他是因为低血糖才头晕脚软,不赶紧下地,肾上腺激素彻底耗完了,他连挠我的力气都没。
好死不死,俞黎洋看了看自己下面,被吓得嘴唇都丢了血色,这时候怵起来,生怕探身子去抓的途中就摔下去了。
我没好气地催促,说我不会松手的,你赶他妈的紧,不然我不想松你也得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