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栩然是在马车上醒来的。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胃里翻江倒海,马车晃得厉害,浑身酸痛,骨头像是散架一般。
“小姐,喝些水吧。”
薛栩然的意识有些混沌,她记得……
对了,自己死了。
痛苦的回忆铺天盖地袭来,窒息感包围着薛栩然全身……
天色暗沉,高大的宫殿笼罩在暴雨中,屋檐下的水珠四处飞溅,响得噼里啪啦。
殿宇内,红烛烧得正旺,地上瘫坐着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她的手似是被烫过,皱巴巴的,全是伤痕,她抬起脸,一道骇人的伤疤自眉眼到下巴,多看一眼都会做噩梦。
这人,正是薛栩然。
眼前身着水粉色宫装的赵承姝一脸倨傲,她端起一杯鸠酒,巧笑嫣然。
“姐姐,该上路了。”
“为什么?”
“就凭姐姐现在的样子,也妄想登上后位?”
“是啊,朕看在这些年的份上,赐你一个全尸,体面上路。”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缓缓走来,看到地上的薛栩然,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连忙绕开,他大步走到赵承姝的身边,牵起她的手。
两人执手相携的样子深深刺痛了薛栩然的眼眸,她有些窒息,就在几个时辰前,自己还在寝殿试穿赵承姝拿来的皇后华服。
明日就是她的封后大典,自她与靖王池归颖定下婚约,薛家就卷入了夺嫡之争。这些年,她全心全意辅佐靖王,殚精竭虑。长公主为了破坏薛家和靖王的关系,将她掳去百般折磨,留下一身的伤痕,才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池归颖十分心疼,他说,待日后登基,定会好好补偿。
当时自己感动至极,为他做事更加不顾一切。
却不想所谓当初所谓的补偿,竟然就是一杯鸠酒。
“一杯毒酒?你还觉得是恩赐?”
薛栩然自嘲的笑了起来,眼里满是恨意,目光扫在赵承姝的身上。“你说我不配,难道你这个孤女就配吗?”
“她当然配!”
脚步声由近及远,一对夫妇款款走来。“承姝才是我薛家真正的女儿,这些年你占了她的位置,早该还给她了。”
眼前与赵承姝父慈子孝的正是她叫了多年“父亲”
“母亲”
的人。
他刚刚说,赵承姝才是薛家真正的女儿?
薛栩然瘫在地上,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早就知道你不是薛家丢失的女儿,当年带你回薛府,不过是想着夺嫡之路太危险,承姝吃不得这种苦,如今天下安定,皇帝自然是要立承姝为后的。”
赵文兰看向薛栩然,对这眼前个喊了自己几年“母亲”
的人没有一丝怜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平时赵文兰总是对这个“远方侄女”
关怀备至,难怪赵承姝这么多年迟迟未嫁。
自己从一开始,便是弃子。
可笑……
真是可笑……
自己这些年殚心竭虑,备受苦楚,都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