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是前朝皇室血脉,我确实想杀他。不过,我也知道,我要是这次动手了,如若不是让你完全找不出痕迹的万全之策,那么你肯定是要恨我一辈子的,对么?”
徐慕白半靠床头,庄蝶接过太监的软垫递过去。
“你知道我擅长权衡,风险太大、代价太高的事情我不会做。况且现如今,我也学会了享受失控。控制有时是控制不住的。我父王对长公主,他以为控制了她,可人终究有寻死一途。一个人想死那真是防不住。”
徐慕白经常直呼洛青帝为洛青帝,今日称呼是“父王”
。
对长公主倒一直喊的是长公主。
庄蝶敏锐注意到他身侧叠着的两大叠奏章。显然他在病中也没有休息安稳。
他揉揉眉间:“现如今我才知道当一个帝王有多少事。我恐怕分不出神来对付沈澜了。更何况沈澜也不生孩子。只要他不召唤旧部想要做点什么,早死晚死对我区别不大。放任事态自然发展,对我利益最大。现如今大家还有点忠义,我若再杀反招矛盾。等过几年,他那些部下都娶妻生子,他想召也召不起来了。”
徐慕白想得真多,这才是他经常头痛的原因吧。
庄蝶道:“路上我想了一副治疗偏头痛的方子,或许对症,你试试。”
徐慕白意外,眼眸中又有一丝欣喜。
之前的庄蝶就是这样,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他贪恋这股温柔,想要全部据为己有。
可如今朝政虽算是稳定下来,也还有明争暗斗。
后宫中她是待不住的。
“庄蝶。”
徐慕白拿起她的手在手上慢慢地摸着,好一阵才道,“你扶我起来吧。”
徐慕白伤到的是肺上方,不过要是天冷,他双腿偶尔会旧疾复发,僵硬不能走路。
是庄蝶走后金针和药浴未续上的缘故。
明明当时金针和药浴之法她都尽数誊写留了下来。
她不明白为何他不让别人做,明明他身为帝王,又有野心想要平定社稷,最应该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也许人的理性是一回事,身体又是另一回事……
徐慕白执拗地,想等着庄蝶回来做。
这也才是送入宫之后,庄蝶听到太医说徐慕白竟然一直没有再救治双腿,让她真正心软的地方。
她以为她走后,他会被别人照顾得很好,尤其洛青帝又认回了他,有权有势。
让她想到了以前在家乡见过的一个小孩。
因早晨要糖吃被父母责骂,坐在家门口哭。
那么多人,他的爷爷奶奶姑婆舅母,乃至邻里邻居都送他糖吃。
许多许多糖。
比那好的,比那大的,比那甜的。
可他只哭不要。
直到田间劳作回来的父母,再给他一颗糖,他才破涕为笑。
轮椅都还是当初在徐府的。
庄蝶推他出去。
朝着徐慕白寝宫窗口的方向院中,有一颗槐树,依然是徐府的那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