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有脱排油烟机,再大开窗户通风,没影响。你饿吗?我现场做葱油饼给你吃怎么样?”
“还没饿呢。你早饭吃了没有?”
“我……吃了。”
谢滨在灶台边实在无事可做了,拿把圆凳坐到关雎尔面前笑。两人都忽然觉得很尴尬,于是都努力地笑。幸好,电水壶很高效地拉警报了。谢滨连忙跳起身,给关雎尔倒水,然后又坐下:“先别喝,很烫。”
“嗯,我又不傻。”
但谢滨忽然跳起来:“哎呀,我忘了洗茶杯。”
他迅速拿起两人的茶杯就去灶台,速度太快了,滚烫的水晃出来,烫得他更是手忙脚乱。关雎尔惊讶,随即醒悟过来:“天气这么好,我们去拍野花好不好?”
但关雎尔显然不是圆场的高手,说话不免结结巴巴。谢滨连忙摇头:“不,不,我们说好的,怎么可以变卦呢?”
他细心地一遍遍地洗好茶杯,又加了茶叶,端回桌上,却是又看着关雎尔笑,涨红了脸,只是笑,笑得很僵硬。
关雎尔实在忍不住挑破了
:“想审你的是我妈,我可没。我只要你了解我不是那种轻狂人就行了。其实不该让你写经历的。樊姐早批评我乱来,我是太担心我妈了。我道歉,给你惹下那么多事。”
“不,不该你道歉。你做得都没错,是我……”
谢滨忍不住闭上眼深呼吸,一呼吸却刹不住了,紧张得连连喘好几口气,更是面色通红。忽然,他冷不丁地站起身来,打开抽屉,翻出一张身份证复印件,回来放到关雎尔面前:“这是我工作前的身份证。”
关雎尔看了看:“怎么了?”
“我考大学前的户口应该是这个地址,而不是我妈家那个地址。我在经历里写的是后者,对不起。”
关雎尔疑惑地再看:“搬家什么的很正常啊。哦,小曲也提起过你老家的地址,她好像跟安迪都说过,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安迪老让她别乱来。你手机响了。”
谢滨听得面部僵硬,一看手机显示,却是安迪。安迪?她怎么知道这么多?他没按通话键:“上回车祸后,也是安迪用这个电话打来找我,她知道我号码,不知道找我什么事。接不接?”
“她肯定是找我。我有烦恼、高兴什么的,跟安迪讲得最多。可我真没告诉过她你的号码啊!那天从医院出来,我谁都没见就冲进自己屋子,真不是故意吓你,也没想到安迪她们会通知你。那天……”
电话铃声却停了。谢滨看着手机,道
:“你没有错,你不是那种设圈套、玩心计的人。我说了,那天是我的错,我狗急跳墙,只为了逃离。安迪怎么知道我号码?她也调查我了?”
“可能是我说漏嘴过,手机号不是什么秘密,我没在意。不知道安迪找我有什么事。”
谢滨没回答,低头思索。手机上紧接着有短信来。他打开看,又是安迪的,全英语:“果然是找你。”
关雎尔拿来看:“安迪打英语更快。我爸妈找去22楼?天!他们很焦急,认定我私奔。还好,安迪不会把你的号码给他们。我……不回电,也不回去,这年头还哪来私奔。”
“我们不如回去,我愿意接受你妈的拷问。”
“不行,不能接受这种拷问,那是屈辱。”
关雎尔关掉谢滨的手机,“爸爸在,不会出大问题。你别担心。”
“我心里很乱,我不能失去你,我显然不能太违逆你爸妈。安迪,安迪,安迪,别管我们的事了,还是把我的号码告诉你妈吧,我们会直接对话。”
“不对话,我已经屈服二十多年了,你不能再屈服在起跑线上,决不妥协,否则我妈妈以后没完了。”
谢滨看着手机,犹豫不决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挪开眼睛,呼一口气:“我们继续说我的出生地,也就是我身份证上的户口地址。”
关雎尔又看到谢滨不由自主地喝水,很仔细地吹开茶叶,怕烫似的小口地喝。而谢滨持杯的那只
手,手指关节雪白返青。关雎尔忍不住将她面前同样的茶杯推开:“这么好的天气,我们拍野花去。不说了,无非是你爸妈离婚,太阳底下无新事,离婚总有些让人指指点点的非议,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只有家人甘苦自知,但你不需要对别人交代。”
“谢谢,可你爸妈不是别人,总是要对他们说的。”
谢滨的手从茶杯转移到手机,手指在开启键上滑动。
“你别勉强自己了。你连在我面前开口都这么费力,我妈火力那么猛,你吃得消吗?何况你是你,你爸妈是你爸妈,有什么相干?”
关雎尔将手机从谢滨手底下挪开,抓到自己手里。
“我不能承受再次失去你。我原以为……不,不能……你爸妈那儿终究需要面对。”
关雎尔心里混乱至极,只得将手机交还给谢滨:“你是我拽走的,不是你自己逃跑,我爸妈只会怪我,不会怪你。你自己打电话给他们再约吧,他们肯定还等在我宿舍门口呢。”
“你会不会怪我不痛快,辜负你的抗争?”
谢滨接了手机,却没动手,一脸担忧地看着关雎尔。
关雎尔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受委屈的是你啊,我还在自责呢。”
谢滨还是犹豫。关雎尔耐心地等,等着等着,眼前仿佛出现家里的爸爸妈妈,爸爸在妈妈面前唯唯诺诺,什么都是好好好。她无奈地闭了会儿眼睛,挣脱眼前的画面,扭头看
向窗外的春天。顺手,她伸手入裤兜,打开她的手机。
邱莹莹千辛万苦地回到家,已经是中午。她满脸得意洋洋,邱母看着心动,关心地问:“怎么样啊?我做的菜,他们怎么说?有没有说谢谢?有没有说星期一出院怎么办?”
邱莹莹一个劲儿地笑。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应勤为爱抗争的那些画面:“好,当然好。还能不谢谢妈妈吗?”
邱母最关心的还是周一的大问题:“没问星期一怎么出院?来了怎么住?说好的办证,什么时候去?总不能不尴不尬、没名没分地一起住着吧?哎呀,你是不是忘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