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恪试着往里走了两步,说:「我……就是来看看你。缺钱吗?或者家里还缺什麽,我给你买。」
除了切菜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外头门还没关,隐隐约约能听见楼下有人经过,小孩细声笑着,像尖叫,有些刺耳,但多少让两人之间的沉默没那麽单调。
时恪再次唤道:「妈。」
「别叫我!」
时艳将菜刀往砧板一拍,金属和木头发出「当啷」一声,灶台边的番茄被震得滚了下来,摔烂一角,软趴趴地黏在地上。
时恪抿着嘴,而时艳终於转身看向他,吼道:「把你带的这些东西,这堆破烂!都给我拿走,扔出去!」
说着,她撸起袖子来到墙边,刚拎起袋子底下就破了口,东西撒了一地。
时艳将手里的空塑胶袋一甩,瞪着时恪,愤恨道:「我前面养着你,已经尽到义务了!就是因为你,因为那个畜生!我被折磨成这样!」
她弯下腰,将洒落的东西一件件仍在时恪身上,牛奶飞溅,沾湿了他的衣服,脸上也挂了淅淅沥沥的痕渍。
时恪侧过脸,一动不动。
她嘶叫,「他已经死了!你还要来!我现在看见你这张脸就恶心!!」
第54章我和他,像吗?
关门声太大,嗡颤得耳朵发麻,好几户从窗户里探出头来。
小区里的灯大都破旧,冷冷的橙黄色,照见一袭形单影只的身姿,微拘着背,手边行李箱外侧被刮出不规则的白痕。
衣兜贴在时恪的侧腹,不知疲倦地震了一遍又一遍,接起电话,那头环境喧闹,听得不大清晰。
「在哪?」
时恪忘了看来电人名称,现在後悔好像有些太晚。
「在看展。」时恪说。
那头传来汽车鸣笛,像是路边,还有滚轮在地面滑过的声响。
黎昀:「你骗我。」
又轻又软一句话,若解读成责怪语气未免太温柔了点。
「告诉我好不好?」黎昀几乎是哄着说出来的,又可怜道,「我对江城不熟,已经晕头转向了。」
在江城?
时恪停下脚步,地上有他颓然的影子。
承认吧,明明你很期待。
一边是可笑的自卑,一边是难抑的渴望,时恪在软语中败下阵来,报了个地址。
听筒那头忽然「嘭」地一声,像是车门关上的声响,瞬间变得安静。
黎昀真切道:「好。等我。」
挂了电话,黎昀向司机嘱咐道:「麻烦您开快点,急事。」
司机瞅了一眼,这人既没行李也没包,以为是刚在机场送完人赶着回家,说:「最近来旅游的人多嘞,现在又是晚高峰,绕个路不介意吧?过去大概二十五分钟。」
「好。」黎昀说。
飞车疾驰,下了机场高架再往後路况便通顺了。老小区里路窄,不好进车,司机停在外头,黎昀没说什麽,长腿阔步地下了车,奔着大门就跑进去了。
黎昀住惯了公寓别墅,很少见到这种房子,格局又紧又密,连排过去一幢幢像厚实又笨重的山墙,出个太阳怕是连光都照不到,外墙的楼栋号的标识也早就被磨花,难以辨认。
他打开地图,顺着指示一路绕一路找,在盘桓曲折的巷内探寻,越走越深,速度却不曾慢下来。
身後有住户遛狗,他叫住问路,那人一指,只见橙黄的灯罩住一隅。黎昀朝着目标绕过弯,转身,在灯下见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