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序微笑点头跟上。
绕过前院草坪便到了後宅园林,过两进门,穿过门廊,绕过无数奇山异水便看到後宅的房屋。
依山傍水的全木质房子。
依的太湖山石,傍的曲觞流水。
江时昼坐在其中一身白衫,衣不染尘。
他在木屋门廊下坐着,赤裸双脚放在池子中与游鱼戏水,长发虚虚拢了一个辫子垂在一侧前胸,一手撑着地,一手中拿着一柄景泰蓝瘦长烟杆子,一吸一吐之间,恍若云宫贵地的仙人。
「昼先生。」谈序走过去恭敬地躬身。
「小阿序来了。」江时昼微微笑开,和谈序招了招手。
他比江时融大三岁,而立过半脸上却没有半分岁月的痕迹,皮肤白皙,容貌昳丽,眼尾的黑痣勾魂摄魄。
谈序走过去在他面前的蒲团恭敬地跪坐下。
没人会在江家这位美人面前放肆,他那样的好容貌,但即使最好色之人也不敢多看一眼。
因为他是江家默认的二把手,江家的暗面,掌握着庞大的灰黑势力。
一般人惹到江时融不过倾家荡产,惹到他大概会消失无踪。
「还是那麽拘谨,我会吃了你吗?」江时昼看着谈序垂头端坐的样子轻笑。
他用细长烟杆菸嘴那一头挑起谈序的下巴,看着他的脸,视线尤其在他鼻中的红痣停留。
谈序一身西装和庭院本该格格不入,但跪坐在这里却没有一点突兀,江时昼想了想,大抵是因为他身上气质沉静之故。
菸嘴上滑,顺着谈序的脸划到他的唇角,在他浅色的饱满嘴唇上蹭了蹭。
「小可怜见,这次连着两次受伤,看着小脸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江时融还不给你好好休息,一回来就要你上班,可真是畜牲。」江时昼蹙着眉好似心疼地看着谈序。
谈序不敢往後缩,只能就这个姿势开口解释:「不是的昼先生,江先生说了让我休息,是我自己想要工作。」
纯铜菸嘴就轻轻压在他下唇上,随着他说话的一张一合,好似要探入他唇中。
「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谁会想要工作,江时融果然是天生的资本家,你已经被他教坏了。」江时昼叹了口气收回烟杆自己抽了一口。
自己的烟杆可不能粘上工作这麽晦气的东西。
谈序闻言也不反驳,就跪坐在那里笑,眼睛很规矩地下垂,没有直视江时昼。
江时昼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幽幽叹了口气:「小阿序真的不考虑到我身边来?你跟着江时融很危险啊,你也危险,他也危险。」
谈序心中一紧,瞬息後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看江时昼,疑惑地问:「昼先生这是什麽意思?」
「我算出来的。」江时昼微微倾身,伸手掐住谈序的下巴,盯着谈序的眼睛说。
谈序有一双漂亮多情的桃花眼,却只装着江时融一人。
「你太执着,着相了。」江时昼看着他深色的瞳孔,里面迷茫而纯净。
八面玲珑的人眼睛不应该那麽乾净,世俗有那麽多诱惑,多的是得陇望川之辈。
但谈序却毫无杂念,他的目标很坚定。
江时昼叹了口气松开他的脸,「我给你卜了一卦,想听听吗?」
「愿闻其详。」谈序轻声道。
江时昼幽幽抽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弥散,隔着云雾看谦卑但并不谄媚的谈序,说:「执炬迎风,必有烧手之患。」
谈序微微抬头,也隔着烟雾和江时昼对视,他很少直视江时昼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太过犀利,比江时融的眼睛更多了两分洞明,好像能一眼看穿自己。
看穿他的欲望和企图,看穿他的卑劣和罪行。
所以很快谈序又微笑着低下头去。
江时昼心中叹了口气,又抽了口烟,烟雾混合浅淡茶香缭绕,他说:「小阿序,世界上不是所有东西都是付出了就有回报,也不是努力过就能获得。」
谈序静了两秒,看着木质地板上深深浅浅的划痕,平静道:「昼先生,不试试怎麽知道。」
江时昼又是一口烟雾吐出,笑着说:「好吧,若你执意,那随你。说实话我也很想看江时融栽倒,那小子从小做什麽都顺,你该让他吃点爱情的苦。」
谈序心一动,抬头看江时昼,江时昼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汇,江时昼说:「但你要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他的目光好像一头荒原的狼,锐利而冰冷,谈序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几乎以为他知道自己在邮轮上的所作所为。
但是不可能,如果江时昼知道了,他现在不可能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
所以江时昼怀疑他了吗?这个江家隐在黑暗中的猎手,观察力和直觉都惊人可怕。
谈序强自镇定,恭敬应声:「是,昼先生。」
江时昼半耷拉着眼皮,挥了挥烟杆,谈序便轻手轻脚退下。
原来消失的张作不知道从哪里又出现,引谈序出去。
谈序自然知道路,但在这个宅子里,没人领着他半步不能多走。
等到了停车场,谈序和张作微笑作别,上了车靠在椅背上才发现自己後背完全被冷汗浸湿。
心脏还未平复,但他不敢多留,驱车离开枫山。
下山的路上,他接到江时融的电话,对面有人跟江时融汇报项目的进度,江时融一边听着,一边问谈序:「江时昼让你去老宅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