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了病痛的限制,加上身体机能的增强,今年的大扫除显得格外轻松。感知能力的提升让罗欣更加注重细节,为了让家里更加舒适,她利用旭日之心对自家和爷爷家进行了全面的解算和消杀。每一个角落、每一床被褥,都被她仔细清理,确保一尘不染。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真正体验到什么叫“一尘不染”
的清洁,那种清爽的感觉让她心情愉悦。
大年三十这天,罗欣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一大早,她刚起床,就看到母亲拿出了那天买的裙子。罗欣立刻皱起眉头,语气有些无奈:“老妈,这季节不合适啊,我还是穿牛仔裤吧。”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从母亲身边绕过去,躲开这场“时尚灾难”
。
谁知母亲早有准备,从旁边又拿出一套衣服,笑眯眯地说道:“那一套不合适,那就穿这一套吧。”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套搭配得体的冬装:上身是保暖内衣、白色高领毛衫和米色外套,下身是一条棉质的格子半身裙。罗欣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摆手道:“老妈,大过年的这么冷,真的穿不了裙子啊!”
母亲却不慌不忙,又从衣柜里拿出一条黑色的加厚裤袜,随手扔在床上,语气不容置疑:“把这穿上就行了,反正基本都在爷爷家屋里,又不冷。快点换,还要下去帮忙准备年夜饭呢。”
罗欣看着母亲那副“早有预谋”
的表情,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只好乖乖换上衣服。
换鞋的时候,母亲又非常顺手地拿出一双米白色的平底短靴,样式简单却十分精致。罗欣一边穿鞋,一边心里嘀咕:‘这就是准备好等着我呢呗。亲妈啊……不对,我的鞋码变小了?老妈什么时候知道我现在的鞋码?这衣服又是什么时候买的?难道那天买衣服只是为了看号码???’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母亲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换好没?下楼了。”
下楼到了爷爷家,罗欣刚进门,两个表弟就凑了上来,一脸戏谑地看着她。一个表弟笑嘻嘻地说:“罗欣,你这叫男大十八变吗?”
另一个表弟立刻接话:“哥,不对,现在应该叫姐了。”
罗欣面带微笑,眼神却带着一丝威胁:“你俩皮紧了是吧?”
这时,表妹周静也凑了过来,笑着说道:“家里终于不是我一个女孩了,我感觉挺好的。”
聊了一会儿天,罗欣去厨房帮忙。舅妈和小姨看到她这一身打扮,纷纷夸赞:“这一身漂亮多了,以后可别再穿之前那些衣服了,太大了看着邋遢。”
罗欣只能讪讪地笑笑,心里却有些无奈。
忙忙碌碌的一个下午过去,年夜饭上,罗欣把自己最近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家人。大家听完后,都对后面的穿越有些担心。罗欣安慰了他们一番,全家人这才安心地开始享用年夜饭。
久违的胡吃海塞,久违的年夜饭被吃得精光,久违地凑在一起看着已经没那么好看的春晚聊天,久违地玩闹了通宵。年初一,罗欣和弟弟妹妹们收完红包后,依然快乐地玩玩闹闹了一整天。
傍晚,罗欣再三确认家人的身体都已恢复健康并且达到标准后,挨个帮家人检查了一下功法运转情况。晚上回到家,确认父母都熟睡后,她独自偷偷跑到了外面,找了个空旷又安静的地方。想了想,她又进到了家园里,站在院子里,呆愣愣地看着远处的水面。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罗欣突然开始大笑,随后放声痛哭。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声音沙哑,直到哭累了,趴在地上沉沉地睡去。
罗欣从小是由姥姥姥爷带大的,爷爷奶奶那边反倒没什么联系,所以她直接叫姥姥姥爷爷爷和奶奶。爷爷奶奶去世后,那边的亲戚也渐渐断了联系。上小学后,由于父母工作关系,她基本在两个舅舅家、小姨家、爷爷家和母亲的单位之间辗转。小时候因为胖,她被同学欺负,甚至偷过家里的钱,只为了和欺负她的几个人搞好关系。明明不适应环境,却总在不停地换环境,直到中考没考好,上了中专转了大专,出来打工后也一直没有停止适应。可也永远适应不了。
在这期间,罗欣试图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为了不让自己心慌,她学会了控制情绪、放缓呼吸,学会了改变。四五岁的时候,她偷偷跑出去玩,让父母以为自己丢了,担心不已。从那以后,她再也不随便跑出去。给别人惹麻烦了,她就改,以后绝不再犯。四五岁犯的错,至今记忆犹新。和朋友闹了矛盾,带去了麻烦,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怎么补偿,干脆就断了联系,免得给别人带去更多麻烦。唯一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交了男友,结婚后,她也主动断了联系,免得影响到对方。她笨拙地不知怎么处理,干脆选择全部避开。
从小肠胃不好,病病灾灾没停过,虽然不致命,但也从来不好过。不让吃冷饮,她干脆戒了;重盐重油的饮食不能继续,她花了一个假期靠吃清汤挂面硬把口味扳过来。加上父母的病,自己和家里一团糟,她曾怨过、恨过,甚至有过不想活的念头……直到七年前那一天,她亲眼看着姥姥过世。
那一天,罗欣在帮家人处理好一切后,跪在那一动不动了一晚上,脑袋一片空白。她从来没想过,人真的能在醒着的时候什么都不想。直到几天后送走姥姥去墓地的时候,她才有了想哭的感觉,但看到家人都哭得支持不住时,她又下意识地把情绪压了下去,眨了眨眼,把眼泪化开。从那以后,她再也哭不出来。
那天之后,罗欣忽然觉得自己这二十来年就像个白痴。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但忽然发现,经过这么多年,控制情绪已经成了自然习惯。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没什么梦想,没有目标,没什么情绪起伏,也没什么动力。
而后,随着时间的增加,父母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她感到无能为力。甚至稍微大一些的情绪波动,只能让她心慌。她不知道怎么办,干脆连唯一能调动起自己情绪、让自己心情好一些的音乐也不再听。戒了就好。
逐渐地,她的待人接物变成了两套模式:在别人面前是话痨,不说话不定期切换;独自一人时,只想一个人待着。待人接物、日常做事,全是靠下意识去做。每天就像一个靠应激反应活动的傀儡。慢慢地,她满心只剩下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疲惫。不想说,不想做,漠不关心。连接触的人,如果不是天天见,别说名字了,面容都记不住。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自然地疯掉吧。
但是……这次意外的奇遇却带来了转机。它是这么突然,让罗欣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她疯狂地对自己作死,哪怕只是平时看的小说也都知道,不同的体系没有深入的了解是不能轻易融合的。她疯了似的往自己身上加最大的原因,也只是为了找些真实感,并且用自己做实验。确认没害处后,再用到家人身上,只是为了快一些……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好讨厌……
直到这大年夜,全家人好像都回到了她小时候。再三确认家人的身体再无病痛后,一直以来的压力好像一下子被搬空了。除了自己变了性别这种微不足道的事之外,唯一的遗憾……也只有少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时隔十几年,罗欣终于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尽情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到累得睡着。
直到睡着前,罗欣迷迷糊糊间,嘴里好像小声念叨着什么……
“虽然很贪心,但是如果能再早七年,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