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筝流利地用方言报了几个菜名,黎风闲听不太懂。八月的港城还是热,店铺门户大开,空调许是没开,只有两把风扇在吹,叶筝摘下口罩,拿纸把泡水里的餐具擦干,“你们那个启动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早上。”
“那你什么时候走?”
“再过几天吧。”
叶筝又拿出一包面纸,抽一张铺桌上,把餐具对半分好。他坐直背,看向黎风闲,“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黎风闲说。
“你为什么要转幕后?”
叶筝问。
“大杂烩、廿四味。”
这时,侍应过来上餐。香辣调料的刺激一下子跃到鼻间,两根竹签插白萝卜上,叶筝又觉得这样问是不是太过突兀,遂补道:“你不想回答可以不用理我。”
他把签子抽出来,笑笑递了一根上去,“试试吧,这里的招牌菜。”
黎风闲接过竹签,却不着急去碰食物,“因为闲庭不能只有我一个人。”
“对传统昆曲来说,黄金时代已经过去。”
他说,“但流传下来的曲目还有很多,以后交给谁去唱?”
“如果不给他们上台的机会,他们永远都锻炼不出来、也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
和叶筝心里猜想的结论相仿,黎风闲不是要去当什么艺术总监或者另起炉灶,也不涉及任何不愉快的过往。这只是一场对现实的让步。
“那你以后还会唱吗?”
叶筝又问。
“或许吧。”
黎风闲说,“薛淼现在经验还不够,会怯场。”
叶筝笑了笑,“很正常,就像我第一次上台,总想着去看观众的反应,后背一直在冒冷汗,衣服都打湿了。还没开始唱呢,就觉得自己一定会跑调、一定会生点什么意外,然后被观众拿来当笑料。后来吧,上台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不会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虽然我以前的经纪人说过很多废话,但我还是记得第一次开演唱会之前,他跟我们说,‘先假装自己能做到,直到你们成功的那一天’*。”
他把碟里两块裹满酱汁的牛百叶串到一起,搁进黎风闲碗里,“而且吧,大多数时候站在台上其实什么都看不清。”
“各种灯光一打,能看见的要么一片白,要么一片黑,跟散光差不多。很多粉丝以为的对视吧,”
叶筝撑着脑袋,“大概都是美丽的误会。”
侍应把他们点的菜一次性上完,收托盘时,她多看了叶筝一眼,像在辨认什么,好几秒,她才抓了下手臂,从围裙兜里拿出菜单和笔,面上有点红,头一直耷着,“叶先生,可以给我们一个签名吗?签menu上。”
居然能被认出来,叶叶筝也有些意外。“可以啊。”
他拿过笔,在菜单签下自己的名字,还熟练地写上日期和时间。
签名期间,侍应又盯着黎风闲看,看了好一阵,没认出他是谁,就放弃了。叶筝把签好的菜单交给侍应,“他是我朋友,”
向侍应眨眨眼,叶筝小声说,“帮我们保密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