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身又跳又扭地去了。
杜瑶山听着他逐渐走远的脚步声,对西楼道:“在池县刚见他时,那神色偶尔简直像个小老头儿一般;此时长进了许多,人倒有了个年轻模样。”
西楼垂下眼睫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能’返老还童’,也非一日之功。”
杜瑶山感慨一番,又喃喃自语道:“紫袖那时挨罚,师父却没罚我……莫非我真有天下第一的资质?”
西楼一面暗笑,不再他,自回桌前坐了。
展画屏果然要了两匹马,两人连枝带叶各驮了一袋金丝细竹,日夜兼程赶到五浊谷,直到进了谷口,才松下一口气来。曹无穷拿走了竹子,紫袖看左右无事,便要追上去,却被展画屏拉住问:“做甚么去?”
他瞟着曹无穷的背影,心不在焉地答道:“问问她我此前那间房还能不能住了。”
展画屏拉着他径直回房,边走边道:“还问甚么,跟我一起住不就是了。”
紫袖狠狠将脸扭了回来。他本以为这回不比家里,虽做好了分开的准备,难免有些怅然,听了展画屏的话,自然十分惊讶,有些局促地问:“这可是在五浊谷……这样好么?”
“甚么好不好的,”
展画屏道,“把你独个儿撂在凉炕头上,看不见摸不着,你能愿意?”
紫袖心里甚美,跟着他踏进房门,却又想起曾被魔教众人取笑,有些脸热,勉强辩解道:“啊呀,瞧你说的,我也没有……我心如止水的。”
展画屏看着他不说话,忽然将衣领朝旁边一拉,露出膀子,似笑非笑地说:“我以为你血气方刚呢。”
紫袖一看他肩上还留着自己挠出来的印子,尴尬一笑,嗖地把他衣裳拉紧,正色道:“别露出来,原本止住了的,看见你这身板,止水也起万里浪。”
回到谷中,两人这才腾出了工夫,将千帆院右尊者的武功路数细细拆讲。这是师徒二人的习惯,自从在醍醐坡一起练武,两人单独过招也好,同外人动手也好,每当打过一架,过后必要复盘:展画屏一定会将得失利弊摆在眼前,对他分析得清清楚楚。紫袖听得多了,不但对自己身手的优劣了然于胸,也对许多功夫都有了更深的见解;这回再加上瑞年客栈的事,展画屏又从前到后将线索一路捋顺,甚至连千帆院的武功传承也做了推测,他有些听不大透彻,却也自认又长了些见识。
展画屏看着他眼神变幻,笑问道:“这些不如单讲功夫好玩,是不是?”
紫袖自然偏爱练武的部分,又不能直说,忍着笑连拍马屁:“你讲的必然都是好的,只是武学讲得格外好些。”
蹭上去搂着他问,“这般传授,是不是独我一份儿?”
“那自然的,”
展画屏朝他鼻尖亲一记道,“旁人求我,我也不肯讲。唯有像你这样聪明,才听得懂。”
紫袖听他瞎扯,心里却是高兴的,一连几天都精神抖擞,仍去谷中练剑;却正赶上兰泽在那里摆弄竹枝,便上前去搭把手。他提着竹子跟在后头,问兰泽道:“我原以为师父摘得也忒多了些,没想到是兰大哥要的么?你要这些做甚么?”
“也不是我要,”
兰泽拿着几片叶子道,“这竹子当中的竹沥,取出来加以炮制,能入药的——这已是最后一批了,咱们拿来制毒。”
“毒?”
紫袖跟着他进了药房,看他径直伸手去试碗里的药汁的温度,忙阻拦道,“既然是毒,你总不能赤手去碰啊!”
兰泽笑道:“不要紧。单独的竹沥是无毒的。”
紫袖听他这样说,便挽起袖子来,同他一起取这竹沥。兰泽让他做些粗活,自己转身去,取出一个小坛。紫袖打眼一瞧,见是蘑菇,随口道:“灵芝寨也有这个,算是山珍了,你腌来吃的么?”
兰泽坐在一旁笑道:“此前嘉鱼寨主来送药时带了些。这蘑菇用药浸过,便有极慢极微弱的毒性,再配上金丝细竹的竹沥,反而成了一味甚是霸道的毒药。若不是她指点,我再想不到的,谁会将这两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拼在一处呢?”
紫袖看那竹沥颜色绿,刚觉眼熟,猛然想起自己朝右尊者掷出的金叶子,又想起展画屏点住他哑穴时弹出的那粒小丸,一时想通了甚么,又道:“不对啊……照你说的,两种药剂配在一处,也没奏效,那人看似要狂,却尚能剧斗。”
兰泽道:“上回试制,竹沥太少,有些手法剂量也没能摸透,说不准灵不灵,教主才要寻个人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