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厮见一番,薛青松便将他引进谷中,走过重重房屋,径直到了书房外头。窗边有人坐着,紫袖跳过去笑意上脸正要叫师父,那人探头也瞧他,彼此都是一愣:屋里坐的竟是大般若寺中新入魔教的那文士。
薛青松大大咧咧早已走了,文士笑意洒脱,迎着上来,招呼他道:“在下兰泽。久违了。”
声音依然谦和温润,“往昔在大般若寺中与殷少侠有过一面之缘,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紫袖茫然一刻,慌忙道:“兰大哥叫我紫袖就是。何止一面之缘,你当时蒙面帮我,英雄大会当天,我就认出了你。”
兰泽见他识破,只淡然一笑。紫袖又想起他懂医术,赶着问:“我师父伤得重不重?”
兰泽道:“伤口甚浅,好得也快。教主还要半个时辰才来,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泡些安神的茶给你喝罢。”
说着去架子上取来几个瓶瓶罐罐动手泡茶,又同他闲谈。
紫袖见他脾性温和,胡乱聊了几句,终于忍不住问:“兰大哥,你认得千手观音,是不是?”
兰泽毫无掩饰之意,答道:“千手观音正是家兄。”
紫袖便了然道:“原来千手观音前辈是你大哥,名叫兰汀。”
兰泽道:“正是。”
紫袖确认了此事,也明白了他当时的举动,又试探着问:“你当真不是同我师父商量好的?”
兰泽笑道:“教主功力通神,凭我一人又如何同他商量?我此前没见过他。”
紫袖感慨道:“你真是勇敢……”
想说些甚么,却又怕触动别人的伤心事。兰泽却说:“机不可失,我也没有更好的路可走。”
他眉清目朗,文质彬彬,甚至带着和善的正气,与花有尽曹无穷他们全然不同。紫袖打量着兰泽,猜测他和展画屏年龄相仿,只觉他无论如何也不像魔教中人;再想到胡不归不但伤了他的哥哥,还差点要了他的命,未必只是偶然,不禁悚然心惊。只是明明在说复仇的事,兰泽言语间却心平气和——换了自己,想必绝没有这份气度。
展画屏推门进来,见他二人坐在一处喝茶聊天,视线便投向了兰泽。紫袖跳了起来,看他只瞧别人,心中微酸,却听兰泽道:“我们在观音殿见过面,这世间说小也真是小。”
展画屏闻言点头,也带着一丝笑意。兰泽便收了自己用过的碗,告罪出了门去。
紫袖看他二人甚是默契,本来有些醋意,及至屋里没了旁人,倒不好意思起来,只管给他倒水。展画屏喝着道:“这次来得倒快。”
紫袖这才想起自己是从哪里看到的地址,更是羞得说不出话。
展画屏看了看他,半笑不笑地问:“陈麒枢不给你吃饭,还是费西楼罚你了?”
紫袖蹭到他身旁,忸怩着说:“我瞧瞧你的伤口罢。”
说着斗胆便向他领口里头摸。展画屏抬手捏住他的腕子,如同一个铁箍将他焊牢,盯着他道:“出手的时候痛快,现在后悔了?”
紫袖心里难受得很,当即脱口而出:“我每天都后悔!你不打我,我反而刺了你……”
把泪意忍下去说,“我睡不着,还做了梦,都是我不好——这世上无论谁伤你,唯独不能是我。”
展画屏松开他的手道:“后悔得面无人色,还朝这里赶,有甚么事?”
“我想见你。”
紫袖低声说,“你让我在这里住一阵子,好不好?”
见展画屏不说话,忙改口道,“我住几天……三天!就三天。”
展画屏只看着他,还是不说话。紫袖眼看强留无望,声音越来越低:“一天!我明天再走,就住一天,好不好?”
四目相对,展画屏的眼神闪了一闪,说道:“你去找曹无穷。要住多久,跟她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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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没来得及,初六定个时,o6:o6。
打得告一段落,来谈谈感情~
第9o章愿心不乱(2)
紫袖听他这样说,眉梢眼角都堆满了笑,就此在魔教住下了。曹无穷果然给他安排了一间屋子,紫袖千恩万谢之余,向她保证绝不乱跑,也不多问。曹无穷挤出一个虚伪的笑来说:“你自然整天跟着你师父,请你乱跑你也不肯的。”
话虽如此,他也不敢成日黏着展画屏。五浊谷地方不小,紫袖除了日常练武,便想到处帮点小忙。除了曹无穷肯支使他,众人都知道他是教主徒弟,真有事也不叫他,到头来他最常去的还是书房,见得最多的也不是展画屏,而是兰泽。
魔教搬来这里时,也带了许多书册,只是赶上英雄大会,都不得闲,始终不曾好好。如今兰泽来了,便将此事揽在身上,将书籍归类送到各处,也将展画屏的书房逐渐出个模样。紫袖见他一个人做事,便给他打打下手,送书抄单子,初衷不过是多在书房停留,兰泽却言谈亲切,两人很快熟悉起来。
本来每日都能见到展画屏,紫袖欢喜无限,只是绝没想到,令他最不痛快的,竟然就是兰泽。许是因为治伤的缘故,兰泽对展画屏的日常起居了如指掌,无论说起甚么,都能娓娓道来。紫袖心中泼醋,却跟在他后头,将展画屏平日吃甚么用甚么都默默记下。如此数回,对展画屏的一些喜好也都熟记在心;有不明之处,就偷着去问曹无穷,不几天有些事便能抢在兰泽前头预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