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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第69章今是昨非(7)

紫袖脚下不停,怔怔地想:“无停无断,不不收……我求的是甚么?”

心中一个答案鼓荡不休,却已同他绕到第三个圈子,脚下始终踏着重复的步法。再绕两圈,他蓦然明白过来:自己走的正是一个圆,展画屏说的便是“圆”

——无停无断,不不收,是用劲的窍门。关键不是拿甚么,怎样拿,是劲力啊!

他脑中豁然明朗,喜悦拍手道:“我停下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真是蠢!”

茅塞顿开,不禁哈哈大笑,也不蓄力,便即伸出手去。他此刻心如明镜:每当以为自己能抓到葫芦时,气力便与出时不一样了;此刻心中不再预判,一片空茫,只管施展。既懂得朝何处用力,又懂得如何用力,两者合而为一,顿觉三毒心法空前圆转如意,连脚步也轻捷欲飞。

展画屏依然同方才一般闪身,紫袖却终于跟上了节拍,见那葫芦近在眼前,伸手过去轻轻一抄,便握在了手里。想到展画屏手掌的温度兴许还残留在上头,不由得越握越紧;心中欢畅无以复加,望向展画屏。

展画屏却阴森一笑道:“那虫儿想是已冻死了。”

轻轻掠至矮几跟前,又坐了回去,执杯喝水,像是甚么都不曾生过。紫袖看着他平静的面容,心中却激荡起滔天巨浪,忍着泪意道:“原来做你徒弟,应当是这样的。”

他有生以来头一次,真正尝到了做展画屏徒弟的滋味。时至今日方才明白,他从前的指点,与其说是指点,倒不如说是赶鸭子上架;现下的指点,才是真真正正的点拨,点中要害,拨云见日,直指他运劲的缺陷,叫他恍然大悟。

这一刻,展画屏不再是魔教教主,只是他的师父;他也不再是凌云派的殷紫袖,不再是谁的甚么侍卫,只是展画屏的徒弟。

紫袖这具肉身,快要被幸福融化了。

他又看了展画屏一刻,见他果然不再会自己,只得揣起装着银环儿的葫芦,又想起一件事来,便问道:“师父,你……知道《十贤图》在哪里么?”

展画屏倚在矮几上看着手里的字纸,挤出几个字道:“不是一直在大般若寺?”

紫袖又问:“那画丢了,你拿没拿?”

展画屏嗤道:“那还是甚么好东西了?”

紫袖想起丁曦所言,也知道那幅画是个烫手山芋,却还是心事重重地说:“你不曾拿便好,不要得罪大般若寺罢……”

展画屏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多事,还不走?”

紫袖不免委屈,却又想起大般若寺内那个文士的话,无常不会照人的喜好而来。展画屏活着,自己还能见到他,能同他说话,甚至练武——该知足了,还奢望甚么呢?他从前不懂得收,只知道放,将一腔青涩的爱意,一股脑儿朝展画屏身上堆。他甚至还想,兴许正因如此,展画屏才让自己练别离剑——只有学会收,才懂得剑意当中的“缠”

。如今自己功力大进,对别离剑的体悟早与从前大不相同;方才又被他点拨,醒悟了“不放不收”

的要紧之处:现在的他,自然懂得收与放须得平衡,乃至转化,哪里又是固定不变的呢?

现在的展画屏,和从前委实不同了;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份爱意,如果展画屏不要,他收着就好。

紫袖心里漫上一丝疼痛的满足,好几件事一下子变得条分明。他看着展画屏,露出一个自真心的笑容,极诚恳地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他转头走出了夜叉堂,天地间洁白无瑕,干干净净。人间八苦,除去生老病死,他的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像这雪片一般飘落,又全部凝结在展画屏一个人身上。

他依稀还记得上回曹无穷带过的路,低着头一步一步朝出口走,耳边似又回响着那句“无停无断,不不收”

。无论他说甚么,做甚么,展画屏毫不领情,甚至赶他走,他心里自然低落,此刻只得将这八个字翻来覆去地咀嚼,才能把郁郁之情稍稍排解一二。

正想着,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招呼道:“哟,人生何处不相逢。”

紫袖抬起眼来,花有尽披一件黑斗篷,正站在雪里;斗笠斜斜推到脑后,一头华与飞雪相映生辉。他心里一沉,暗想:冤家路窄。

“是我引路引得不好了。”

花有尽见他不说话,带着几分自责笑道,“孟婆汤没喝罢?”

紫袖道:“剂量不够,还记得你。”

花有尽道:“没想到再次见你,竟是在这里,看来我这徒弟是收不成了。”

紫袖有些想笑:能进魔教来,还真是靠他;若不是自己跟踪他,后来也见不到展画屏。一时心绪有些复杂,却又委实担忧银环儿当真冻出事来,只想快些走,不欲同他多说,便向一旁绕路而行。

花有尽却说:“来都来了,急着做甚么去?”

伸手便来捉他手臂,又道,“看你对这里的路不熟,不如跟我到处走走?”

紫袖抬手朝他面上击去,却是虚晃一招,手里长剑的剑鞘早已扫向他的胳膊。他有心将其击退,这一扫势头甚猛,花有尽听着呼呼风响,略一抬肘,一臂一剑当即杠上。两股内力一撞,二人便即分开。

花有尽朝后一跃,衣袂飘飘,站在一张石凳上;紫袖却贴着地向后滑出,雪里两行凹痕,车辙一般,径直滑进一侧的月洞门。他在院里一张望,见还有一道门,便抬脚朝那边走。这里毕竟是展画屏的地盘,此刻同花有尽动手,他料定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刚走两步,背后便飘来一句话:“一别年余,刮目相看。”

花有尽赶到了院中,一只手虚虚成爪,已经飞快地搭上他的手臂。紫袖翻腕一扣,反切向他脉门,同他再缠一招,腾身而起,转头又朝来路掠去。花有尽身形一晃,已拦在门口,只不叫他走。二人相隔不远对站着,身后长廊里倒有了动静,轻轻的脚步声逐渐响成一片。

紫袖回头一看,展画屏宽袍大袖,已踱到了廊下。他身后有人捧着大毛衣裳跟着,另一人出来,竟端上一张精雕细刻的椅子,铺了洒金软垫,展画屏一撩袍子,施施然坐了;曹无穷拿来一张高几摆在他身侧,又一个人捧出一只盖碗,用一个小小的玉夹子投进几片茶叶、橘皮,再取一只小巧而厚重的水壶,朝杯中注了热水,将碗盖严丝合缝扣正了,毕恭毕敬置于他手边。

紫袖将花有尽全然丢在了脑后,瞠目结舌地看着众人做完这一套仪式,再打量倒水那人,不正是那黑衣青年、马车车夫?此时看清了他的面貌,甚是年轻英武,身前斜挎一个精心缝制的布包,水壶和茶叶罐子都收在里头。紫袖看他堪堪站在展画屏身后,贴得那样近,肚里再次泼出醋来,忍不住便要腹诽,却见旁边又来了数人,此前同他抢菩提丹的矮子和瘦子也裹在里头,都抄着手,攒在廊下瞧热闹。

展画屏被周围人簇拥着,光华四射地端坐在椅中,朝雪地里二人和蔼又客气地说:“别站着呀,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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