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男人是一种保护欲过剩的物种,若是不论感情,不谈长相,单说一眼所见,「脆弱」二字是最能打动他们的。
纵使是心如止水的军师韩雪飞,也不例外,朝汐此刻是一种说不出的凄惨,他断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小霸王妹妹竟然有一天,也会和「弱不禁风」一词挂钩。
韩玄翎的目光当时就软和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将原本略显刻薄的话语一并咽了回去,他拿过一旁替朝汐凉着的水杯,递给她:「渴不渴?」
朝汐点点头。
朝云先她一步接过水杯,一口一口,小心地喂给朝汐。
朝汐早就渴得不成样子,一杯水很快见了底。
军医见朝汐转醒,便再度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替她切了一脉,好半天才见他松了口气:「将军身强体壮,恢复的也比旁人要快,汗发出来烧也退了,想来再休息几日,便也没事了。」
军医都这麽说了,况且朝汐现如今也已经醒了,就算有再多的不放心,现下也能稍稍喘口气了。
「多谢先生。」韩雪飞道了声谢,然後将军医送出了中军帐,留下朝云看守。
朝汐睡了一夜後,果不其然,烧也退了,病也去了,自那以後大病小病竟再也没出现过。
可眼下。。。。。。
朝云的脸色沉了下去,将军又吐血了,就像是两年前那样,高热引起,没有任何徵兆,她不知道刚才殿下在时,将军有没有再像上次那样伤害自己,如果没有,那一会儿。。。。。。
她不敢想了,上一次是差点把自己掐死,那这次是什麽?
直接拿刀把自己捅死吗?
朝云觉得自己突然胸口好闷,她好像快要无法呼吸了。
她先轻轻探了探朝汐的鼻息。
还好,还有呼吸!
「刀。。。。。。把刀藏起来!」她自顾自地念叨着,随後几个快步,将朝汐卧房里所有匕首全都掏了出来,然後趴在床边,将怀里的一堆利刃往床底一推,「藏起来,全都要藏起来。。。。。。」
朝汐迷蒙间缓缓睁开双眼,呆坐在太师椅上许久,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才渐渐回笼。
双眸刚能清晰视物,就看见朝云一个人趴在床边,怀里抱着不知道什麽,正一个一个往床底丢去,朝汐微微踉跄着站起身来,整个人好像是刚被蹂躏过一样,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床上。
朝云一心想着要把这些匕首藏起来,生怕一会朝汐发疯伤了自己,手下动作不停,神神叨叨地还在念着,丝毫没有注意朝汐已经醒了。
直到朝大将军一屁股坐到床边的时候,她才後直觉的被吓了一跳。
朝云「哎呀」一声,整个人吓趴在了地上。
朝汐坐在床上缓气,失笑道:「小白眼狼,是不是知道你家将军快死了,在这藏银子呢?」
「将军。。。。。。」朝云呆呆地唤了一声,「您,您没事了?」
「没事了。」朝汐点点头,笑道,「你在这干嘛呢?」
朝云浑浑噩噩,似是还没缓过劲来:「我丶我把刀子都藏起来。」
朝汐:「藏这个做什麽?」
朝云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怕。」
怕什麽?
朝汐一愣,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柔声问道:「怕什麽?怕我吗?」
朝云直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就让朝汐明白了,什麽叫做「因爱而生忧」。
朝云站在床边,而她自己则是坐着的,所以朝云这一下便比她高出不少,她原本想着摸摸这丫头,给她些许的安慰,告诉她自己再也不会做出这种让她担心的事情了,可奈何自己身上没劲,不光站不起来,就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了。
无奈之下,只能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道:「傻丫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她再也不会做出让你们担心的事情了。
朝云胡乱的点点头。
恰巧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几下敲门声,周伯在门外问:「将军,快到时辰了,今日还去上朝吗?」
朝汐冲着门外有气无力地喊:「去,朝云在我这呢,周伯你别操心了。」
原来这一番折腾,不知不觉天已经蒙蒙亮了。
「行了傻丫头,该给你家将军更衣了。」朝汐复又拍了拍她的手,哄道,「你这金豆子要是值钱,那我这将军也不用做了,咱们都回西北养老去。」
朝云伸手抹去脸上不知道何时淌下来的泪滴,然後又趴了下去,将刚才被她一股脑扔到床底下的那些匕首,尽数掏了出来,手上的动作陡然利索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将它们物归原位,随後又拿来朝汐宽大的朝服,替她换上。
卯时整,天下兵马大元帅便又是人模狗样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桑檀这个小皇帝,也不知道从哪得知了朝汐生病的消息,今日早朝,一改往日对她「鼻眼低蹙」的情形,俨然一副「慈兄」的模样,甚至还大发慈悲地赏了她御前绣墩,看得旭亲王直嘬牙花子,这倒是让朝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坐在凳子上,朝汐的心里直犯嘀咕:「这小黄鼠狼莫不是转了性子?」
桑檀哪知道,自己的一片好心,被这小狼崽子怎麽给掰开揉碎了分析。
端坐在龙椅之上,桑檀问道:「楼兰使团明日进京一事,可安排妥当了?」
鸿胪寺卿出列,向上拱手,撩袍下跪:「启禀皇上,一切都以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