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中形势并不清明,皇帝心到底往哪偏谁都看不清。若是皇帝清醒愿意借着这事顺道清查吏治整肃卖官鬻爵之事,那他们是大功一件。但怕就怕皇帝昏头,为了保太子选择把事按下去,那他们不光白忙一场,还顺道把京中权贵得罪了个遍。
但无论成败,对大皇子都有益无害。
若成了,就算搬不倒太子也能毁其声名,没了人心德不配位被拉下来只是迟早的事。
若不成,这事一结也帮他摸清了皇帝的态度,日后他行事必然更加谨慎。
拿他当马前卒呢……这是摸准了他前些日子已经和太子撕破脸,寻着机会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姬元徽转了下手里的棋子,态度不置可否:“我都被夺了官了,哪来的权。”
“若没记错,裴少君官职恰好是在刑部,多合适的位置。”
那人说话始终垂着眼,不抬头与人对视,“那和尚五日后就有一场讲经会,三殿下可以先去看看,再做决断。”
他说着,起身再拜:“主子的意思小民已带到,殿下若无吩咐,小民便告退了。”
姬元徽有些意外于他真的只是来谈事的:“要不然你再想想,真没别的事了?”
那人腰弯得很低垂首一揖,然后转身离开。
那人刚走出门去,姬元徽就听见咣当一声,他回头去看,发现是裴煦匆忙起身将屏风撞歪了。
来不及将屏风摆正,裴煦跟了出去。
宣存礼走得很快,裴煦几乎要跟不上,他不得不出声喊他:“师兄!”
那人脚步一顿停下来,回过头来。裴煦刚要上前,却见那人抬起手,冲他做了个推拒的动作。
“则怀,止步吧。”
宣存礼比他记忆中枯槁憔悴了许多,和他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冲他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别再送了。”
裴煦在这短短一瞬突然想起了许多,有老师和师兄如何笑着为他取字,有他初到异乡遭人排挤时师长如何为他解围……
是难得的,曾经对他好的人。
他罕见的直率问道:“师兄没有要见我的意思,又为何要将笛子赠来?”
“主家所命,不敢不从。”
宣存礼摇头,神色惭愧歉疚,“大殿下知道你我同出一门,希望我能借此拉近两方关系。我无意打扰你,但也不得不送些信物来。”
“那为何不留一两句话,我险些以为……”
“你若因此以为我存心要利用你,从此再不愿见我,那才是最好的。”
宣存礼苦笑,“师兄一身都是祸端,不要沾惹到你身上。”
“明明早就想好了若你还是愿意见我,那我该说什么才能让你觉得痛楚,再不想见我。”
洗旧发白的旧衣袍被风吹得贴在身上,本就瘦削的身体显得越发伶仃支离,再不见昔日风姿意气,“可真见了你,又不忍说那些话让你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