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被这俏皮话逗得一笑,吩咐夏槐去招呼钱公公,多传两个人的茶点。
今日小厨房准备的依然是酸奶杯,只将牛乳面包撤了,改为刚出炉的香葱肉松包和红豆沙包。一甜一咸,小小一个,倒是不占脾胃。
赫舍里与马佳氏相携坐在西间窗下,靠着软垫,身子也能舒服一些;
孩子们在屋里头坐不住,一手面包一手酸奶碗的,呼啦啦都跑去前廊打秋千玩儿了。
景仁宫里头欢声笑语,热闹起来,正是奴才们都松懈的时候。
桂嬷嬷一直近身跟着大阿哥,这会儿找准机会,趁着阿哥的注意力都在秋千架上,连忙背过身子,将药一股脑儿都洒在了面包上。
红豆沙的馅儿半露在外头,稍一捏合,就盖住了药粉。
她若无其事地将盘子递给胤禔,退后几步,只等着阿哥吃下去,好第一时间去跟皇上求救。谁知道,他们这位爷先吃了咸的面包,眼前一亮,非要用手里掺了药的豆沙包换二公主剩下那块肉松的。
伊哈娜性子活泼,是个有主意的,倒是不好揉捏。只不过她打小就爱吃甜,略一思索,也就答应下来。
胤礽是不折不扣的甜咸党,对哥哥姐姐互换的行为十分不解,抱着自己的小面包啃得可香了。
于是,这场交易无人阻拦,桂嬷嬷也不好暴露,只能眼睁睁看着伊哈娜将那枚豆沙包都吃下去了。
这药用量多少,本就是按着胤禔的身子板算好的。伊哈娜到底是个姑娘,又比胤禔小一岁,吃下去没多久就晕头转向,腹痛难忍,紧跟着手臂上还冒出一些小红疹,痒得她直想抓。
伊哈娜的样子不对劲,吓得两个阿哥从秋千上跳下来。胤礽反应快,连忙奔到殿内,给他额娘报信儿去。
“额凉,额凉,二姐姐中毒了!”
小家伙倒是一语成谶。
赫舍里久病成医,略懂一些药理,自然也就看得出公主这是用药中毒。很快,伊哈娜就被轻轻抱到了暖阁炕上。怕她挠伤了自己,特意留了个宫女按着手。
马佳氏见到唯一的女儿这幅样子,吓得直要往地上跪:“娘娘,请您救救伊哈娜,她才四岁,妾身不能再失去孩子了。”
赫舍里听不得这话,连忙将人按着坐下,安抚几句,转头冷静吩咐众人:“季明德,拿着本宫的牌子去太医院,请擅长小方脉的太医过来;顺道再把看小福晋这一胎的邓太医也寻来,请个平安脉。”
“夏槐,你跑快些,去请皇上来一趟。”
“逢春,带人将景仁宫守住,连一只蚊子都不许放出去。今日在这院里的奴才,不管是跟着哪位主子来的,都给本宫留下。等万岁爷到了,再好好彻查谋害皇嗣一事。”
佟家
懋勤殿内。
康熙听说景仁宫出了事,当即抛下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明珠和索额图,匆匆赶过去。
明珠站得近,隐约听到顾问行提起“下毒”
二字,又见皇上脸色不是很好,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他顾不得再搭理索额图的言语讽刺,甩袖离去,打算寻人给延禧宫传个话。
若此事败露,大阿哥必须顶上去,才能保得住他额娘。
宫里头救命的事儿,总是御医来得快一些。
二公主是用药过量中毒,症状才发就及时医治,也算有惊无险。只不过小姑娘到底年幼,余毒一时半刻排不干净,且得慢慢调养数月。马佳氏今日也动了胎气,邓太医针灸之后,又开了安胎的汤药,嘱咐她万不可再有大的情绪起伏。
母女俩这会儿都歇在暖阁里,康熙一进来,就瞧见伊哈娜血色全无的小脸儿。
这是最得他疼爱的女儿,因着本朝公主多要送去抚蒙,平日里康熙待伊哈娜就会更宽和一些,只希望能叫她松快两年。
如今,那个活泼烂漫的小公主煞白着脸躺着,还发了一身的红疹子,康熙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
赫舍里皇后总算等到帝王,却没急着上前诉苦,只立在槅扇边盈盈相望片刻,就要福身行拜礼。
康熙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拦住:“让你受累,是朕来晚了。”
他握着赫舍里的手,只觉十分冰凉,忙捂着带人进去落座:“马佳氏和二公主用了药,身边又有太医看顾,朕瞧着暂且稳住了。你们呢,太医可曾请过脉?”
“皇上安心,大阿哥和保成都好好呆在后殿呢,臣妾也无大碍。”
赫舍里氏顿了顿,主动提道,“方才伊哈娜病倒的太快,臣妾没来得及细问,只是听阿哥和奴才们提起,她是刚吃完景仁宫的茶点,就有了中毒的症状。”
康熙扬眉,顺着窗望出去:“是小厨房弄的?”
赫舍里点点头:“都是晌午新做的,一锅烤出来,臣妾和马佳小福晋、两个阿哥都吃了,并没有什么不适。不过……听保成说,大阿哥爱吃咸的,特意用自个儿的豆沙包换了二公主的肉松包。”
或许,问题就出在这一交换上呢?
康熙很快就领会到赫舍里的意思,抬了抬手,招
呼梁九功:“去查查,今日在景仁宫,接触过大阿哥饮食的都有谁。”
赫舍里其实已经查到了桂嬷嬷,不过这会儿没吭声。这事得让皇上经手核证,往后才不会被人翻旧账、泼脏水。
没多久,梁九功从院里进来,回禀道:“万岁爷,大阿哥近日常来景仁宫,身边都只带着一个桂嬷嬷。今儿个阿哥的饮食也只有景仁宫小厨房的钱公公、夏槐姑娘、和这位桂嬷嬷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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