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枥看向她,烛光太过黯淡,落在他眼里,没有半点光,只是乌黑一片。
“中元节快到了,我待会儿给你个方子,你照着上头准备东西。到时候,我们中元节祭祀用。”
姜灯连连点头,便见她师尊变戏法似的拿出了纸和笔,一笔一划,规规矩矩地开始写字。
他虽然写得很规整,但速度不算慢,很快就好了,他甩了甩,加速风干,然后递给姜灯。
姜灯一面在心里抱怨姜枥有病,分明可以白天给她的,一面往方子上看去。
都是些繁琐但平常的东西:黑狗血一斤,朱砂一两,桃木桩九个,天火符二十张……
“师尊放心,包在我身上。”
姜灯爽快地应下,正要告辞,却忽而想到了什么,迟疑道:“阴命人的血……要吗?”
姜枥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闪过别的情感,在烛光下竟显得有些慌乱。
但也许这是因为烛光跳动了下呢?
姜灯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又问道:“不需要阴命人的血吗?”
姜枥沉默了下,看向烛光,片刻后才道:“要的,中元节那天才取,眼下不急。”
若换是平时,姜灯闻言也就离开了,然后眼下,她却不动,只是将姜枥看着,面上似乎有些固执。
姜枥看向她,淡淡问:“怎么不走?”
姜灯欲言又止,沉默了许久后,她咬着牙道:“师尊,您……您不擅长说谎。”
这轻轻的一句话似乎扯掉了一层遮羞布,姜枥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过了片刻,姜灯听见了一声叹息,很轻很轻,像是觉得疲倦,又像是觉得无奈。
“点烛,”
姜枥开口,嗓音很淡,“知道的太多,你会不开心的。”
姜灯心里一惊,她想,也许自己应该立马离开,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毕竟面前的人是养育她的师尊,而那女子不过才认识几天,可……可她动不了,脑子很混乱,闪过那青衣女子的笑,又闪过她的泪,最后又是自己那句信誓旦旦的承诺。
“师尊,”
她颤抖着嗓音,“我答应过,要保护好她的。”
姜枥沉默了一下,轻声道:“点烛,也许你会食言。”
“师尊!”
她下意识伸手去拽他的袖子,就如同儿时不想练功那般撒娇,可指尖碰到的布料冰凉如雪,眼前的男人宛如冰雕,没有一丝的表情变化。
“点烛,人总会食言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俊脸落着烛光,明明该是暖的,可却透露出一种漠视人命的冷漠。
姜灯固执地不肯松手,“师尊,我不想食言。也许旁人可以,但对她,我做不到……况且一开始,是您骗了我!你说过只需要一点血的,但是您骗了我……若早知道会害了她,我绝不会带她回来!”
“点烛,听话。”
姜枥微微蹙眉,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不赞许,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耍赖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