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起初还不耐烦,後来看她干活确实挺麻利,也就默认了每日带着她去田里。
八岁,九岁,十岁……
她在农田间日渐长大,努力让自己有用,努力让自己能帮上家里的忙,让自己显得不那麽碍眼,可继父还是经常会同她母亲低声抱怨:「你说你怎麽就带个累赘?是个男孩儿都行啊,偏生还是个女孩儿。」
「女孩儿嫁人之後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花着咱家的银子给别人家养孩子,我每日光是看见她都烦。」
……
小春生懵懂又怯怯,以前以为只要她足够努力,能干活就好了,後来发现好像并不是那样。
好像……好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她进宫前,继父握着她的手,告诉她要努力,要出人头地,若是有了出息,别忘了提携家里的两个兄弟。母亲抹着眼泪坐在床侧,舍不得是真的,松口气也是真的。
大哥不屑地靠在木门上:「她这麽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干嘛啊,还靠她?」
小弟还穿着开裆裤,懵懵懂懂地趴在地上啊啊啊地乱叫。
……
春生抹了一把额角的汗,哼着不成调子的民间小曲儿,累得真心实意,快乐却也是真心实意的。
滴答——
一滴雨水砸在了她的额头上,随即没等人反应就噼里啪啦地成串珠玉似的落了下来,春生「呀」了一声,匆匆忙忙地放下水壶把湿漉漉的手往衣裙上一擦就往晒书的地方跑:「糟了书还没收。」
带着黏腻热意的小雨在顷刻间就磅礴了起来,到处都是急匆匆小跑着的宫人。
春生一路小跑着冲出长廊,刚下石梯脚下就猛一打滑。
「啊——!!」
一只带着厚茧的大手扶住了她。
「雨天路滑,小心些。」
对方穿着黛青色的宽袖圆领长袍,右手打着一把纸伞,扶住她的左手大拇指上戴着碧色的扳指,俊秀的脸上带着几分温润的笑影。
年方十四的春生倏然脸红了,小退一步道了声谢。
跟在对方身後的另外一人低声道:「谷主,得快些了,陛下还在等着呢。」
「小丫头,这把伞你拿着吧。」男人把伞给她,同那人道,「走吧。」
伞把上还留有男人滚烫手心的馀温,春生红着脸走出长廊抱起木桌上的书册,还是没忍住踮起脚隔着雨幕去偷瞧男人的背影,眼见他拐了弯消失在了雪白的宫墙拐角才怅然若失地收回了目光。
心下的好奇却如蔓生的野草般铺展开了。
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