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怜枝猛然坐起来,发疯一样地去推搡斯钦巴日,斯钦巴日被他吓醒,想去搀扶他,又被「啪」的一下打掉了手。
斯钦巴日愣在原地,他抬起眼,在看见怜枝蓬头散发满面泪痕,双眼通红後心尖遽然一痛,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小心地问他:「怎麽了,你怎麽了?」
沈怜枝凄冷地一笑,「斯钦巴日,这样自欺欺人的戏码你究竟要玩到什麽时候去。」
「你以为你这麽做,就能让我忘却那个夜晚,忘却那个晚上你是怎麽□□我,你是怎麽在我哭着求你的时候还折腾我的吗?!」
斯钦巴日面上血色尽褪,嘴唇嗫嚅着,他想说些什麽,又无从开口,只能像个稚童一样低着头。
「我好痛啊,斯钦巴日。」怜枝说,「你为什麽那样对我?」
斯钦巴日鼻端酸闷的叫他喘不上气,他声线略有颤抖,「我错了丶我错了,怜枝,我错了。」
「别那麽叫我!!」怜枝骤然发难,他抬手猛得一推斯钦巴日,沈怜枝脸色极为难看,「别叫我的名字,真恶心。」
「斯钦巴日,真恶心。」
他深深地看向面前的斯钦巴日,忽然抬手降系在脖颈上的狼牙项炼给扯了下来,怜枝毫不留情地扔在斯钦巴日面前,他朝他一笑,笑容秀丽清美。
「你送的东西,我一样都不喜欢。」怜枝说,「尤其讨厌这个。」
「现在,还你。」
他明明知道斯钦巴日这狼牙链寓意着什麽,他还要说这样的话去戳斯钦巴日的心,可斯钦巴日能做什麽?
他只能讪讪地将狼牙链捡回来,又哀愁地看怜枝一眼,那是无声的祈求,只可惜怜枝并不领情。
「你杀了我吧。」怜枝又一次说了这句话。
「……」斯钦巴日屏住呼吸,肉眼可见的肩膀缓慢地垮了下来,好像骤然泄了气,「别再说傻话了。」
「你不想见我……我,我走就是了。」
「阏氏。」斯钦巴日临走前又叫他。
怜枝等着他接下去的话,可斯钦巴日只是深沉地丶怅然地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那一眼好像蕴含着千言万语,又好像只蕴含了一句话。
至於那句话究竟是什麽,在斯钦巴日说出口之前,沈怜枝永远不会知道。
第41章引诱
斯钦巴日的确没有诓骗沈怜枝。
几日以来,怜枝都不曾在单于庭中见过斯钦巴日的身影,他行踪不定,让人捉摸不透,整个草原上都无人知道他的去向——就是他的心腹旭日干也一样。
旭日干……怜枝缓慢地掀起眼皮,恹恹地朝紧闭着的王帐帐帘处看了一眼。
那里空无一人,但是沈怜枝知道,在一帘之外,旭日干,这个像冷石一般岿然不动的男人将站在那里,忠心耿耿地守在门外。
他是一条忠诚的犬,全心全意为斯钦巴日做事,任他差遣。
这个斯钦巴日的铁血部下,战场上仅次於斯钦巴日的丶杀人不眨眼的武士,斯钦巴日竟也能如此杀鸡用牛刀地命他过来做看门狗的差事,更可笑的是旭日干竟也毫无怨言,真是一条好狗。
思忖至此,怜枝陡然想起许多日前旭日干叫住他,问他在诺敏公主生辰宴那日奏的曲子叫什麽。
……怜枝骤然睁大眼,脑海中蓦得灵光一闪,而後他的双眼逐渐迸发出精光,只因他回想起那一日旭日干望向他的眼神——那眼神中的渴望与斯钦巴日的如出一辙。
沈怜枝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他身上的伤早就不疼了,可心里却还是留着一道疤,怜枝这些日子时常做梦——梦到陆景策离开那日时那双深沉的眼。
怜枝的心为之悸动,为之痛苦,他与陆景策之间的羁绊太深,纵然他选择了斯钦巴日,可对陆景策的那份爱也只能压制,不能消逝,沈怜枝不由自主地为其担忧。
斯钦巴日虽然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不会出兵攻打大周,可怜枝还是无法放下心来,他与陆景策断了联系,更不知他此时是否已回了周宫,是否安好。
沈怜枝一颗心都挂在他身上了,他对陆景策的渴求一日比之一日更强烈——这是一种反噬,对斯钦巴日的失望与恨,激发出他无限的後悔。
他想回去,回到会永远温柔对待他的人身边,回到温暖繁华的长安城。
怜枝翻身下榻,在不远处休憩的小安子闻声即刻爬了起来,有些担忧地望向他,「阏氏?」
「去打些热水回来。」怜枝开口道,「我要沐浴。」
小安子忙不迭地点点头,不一会便将个大铜盆给端了过来,怜枝衣衫半褪地用足尖碰了碰水,刚触及便倏得抬了起来。只是他抬得太快,不免带出了一串水珠,甩在他的足背以及小腿上。
沈怜枝眉间若蹙:「烫。」
「烫?」
「嗯。」怜枝颔首,赤着足往後退了几步,那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他修长的小腿滑落,滑过逐渐淡去的指痕,「再去打盆水罢。」
「放凉了再端来。」怜枝吩咐道。
小安子有些犹豫道:「那麽阏氏恐怕得等不少功夫。」
怜枝笑起来,眉眼弯弯的,不知怎麽的,小安子竟从这抹笑中咂摸出几分狐狸一般的狡黠,沈怜枝说:「不要紧。」
小安子端着大铜盆走了,他是个机灵的,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怜枝两只脚踩在柔软的兽皮毯上,而後微微俯身,白皙细长的手指抚过光滑的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