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在唐薏心里,姚嘉念与江观云正是一对。
她甚至未觉着小公爷妻子的身份有什么特别的,她从未想过争,旁人若要,她给也无妨。
自来此姚嘉念便未离开过内室,拿帕子给江观云擦脸或是吩咐小厮忙左忙右颇为熟稔。
旁人恍然有了错觉,好似这小公爷正妻之位这般才最应当。
见她没有走的意思,唐薏心事重重,想着本来兄长说今日起要给江观云施针,这若是碰到一处怕是要多出事端。
最后干脆遣了樱桃去医馆通知兄长暂换时间过来。
姚嘉念目光飘至外间桌上,见唐薏面色不算自然,误会唐薏心里吃味,便打算再加上一把火,掀了珠帘起身,一副主人的做派,“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细声一起,唐薏神绪收回,忙客套道:“有什么辛苦的,应该的。”
手扶桌角坐下,门外迎春花枝摇曳,姚嘉念另起话头,“又到春天了。想当初,这园中所植的迎春,还是观云哥哥亲自栽种下的。”
“他还喜欢这个?”
轻饮一口茶,唐薏随口接了一句,并未往心里去。
而江观云警惕心起,隐隐有不祥之感冒泡,姚嘉念似言有旁意。
“是啊,我曾与观云哥哥说过我最喜欢的就是迎春,他便遣人自外面买了许多,门前院中这两株便是他亲手植下的。”
目光闪烁,姚嘉念回味过往幸福似溢于言表,余光捕着桌对面人的容色变化,细微不可放过。
春日里门外的棉帘早被卸下,暖时便开了门,正室外的确有两株迎春,燕回时节黄花开遍翠枝梢头。
自小长于乡野,乡间野花无数,唐薏司空见惯,于花草之上不曾上心,也体味不到旁人的喜爱,只淡淡应付一句:“哦。”
情绪让人捉摸不透,姚嘉念仍不甘心,干脆再加一码,“观云哥哥本不应该这样的”
微微垂眸,再抬起时眼波有恸,难分真假,“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自小我便认定他是我未来的夫君,竟想不到,老天却要拆散我们。”
见樱桃久久不回,生怕她去医馆的路上与兄长错开,视线一直捆在门前,本来就急的指尖儿乱抠茶盏,再听并不相熟的女客在一旁诉苦不免焦躁,本能回了句:“老天哪有拆散你们,他又没死,本来就不耽误你嫁”
话音未落,姚嘉念的脸已然僵了。
嘴快不过脑,自知失言,唐薏忙侧回身赔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出事时你爹不是不同意吗,这也是人之常情,谁能愿意嫁给这种人”
“我不是说你爹拆散你们,我是说时机”
越描越黑,气氛一度凝到冰点,由春返寒。
一时姚嘉念倒也看不出她是真情还是假意,本做了一肚子的假设,这人一招不接,反是乱拳打死老师父。
对面美人脸色阴沉,唐薏忙着缓和气氛,抬手指了门外的迎春,“你看这花开的多好啊,小公爷栽花还是有些手艺的,鲜花配美人。他既能这么用心,想来你们之前定是十分要好。”
话题回笼,姚嘉念的面色也稍缓归春,既她不问也要讲,“我与观云哥哥是青梅竹马,我未及笄前便定下亲事,后来观云哥哥去京外任职,本想着他归京后便成亲,倒没想人是回来了,却成了这样。”
亲事一拖再拖,最后她人跑了,正赶唐薏入京,都拿她当土鳖好欺负。
“从前他常赴远差,我便写信给他,回来时都会给我带京外的许多小玩意儿。闲时春日会带我踏青游园,夏时带我泛舟游湖,秋便登山,冬便围炉赏雪”
哽咽一顿,“没人会比观云哥哥待我更好了。”
见她鼻尖儿发红,唐薏倒不晓得如何安慰,一双手无处安放,只捡了不打紧的说:“我也听说他人不错的,你如果无事可做,闲时便可来此,我想他若是知道你在照顾他,也一定会开心的。”
里面的人心一下子梗住。
她是在把自己往外推?
“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会开心?”
江观云心中急迫却无从辩解。
姚嘉念现下摸不透唐薏的脾气,也不能贸然将自己的念想揭出来免她生疑,只能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探探口风。
但唐薏竟能讲出这番话倒是让人感到意外。瞧了半晌,却也瞧不出她对江夫人的决策有不满之意,姚嘉念有些糊涂了。
今日一无所获,姚嘉念待到日落西山才走。
好在夜间刘丰年才来,他先前与那赤脚郎中学了一年的针灸,那郎中虽不靠谱,治牲口手法却优异。
自然刘丰年所用针法亦不是治人的。
银针一共十八根,八针在头顶,四根在肩颈,两根在耳后,最后四根于脚底。
且兄妹俩讲说好,往后怕是姚姑娘要常来,以免两个人碰面,干脆施针时便天黑再来。
若江观云无事便扎一个月为限,一个月后若他全无反应,便不再做无用功,两个人从此再不做这胡乱的念想,日子照旧。
兄妹默契自以为天衣无缝,实则暗中有双眼,早将这两个的一举一动盯了清明。
我想让二姑娘与观云哥哥和离
姚嘉念出入江府越发频繁,白日她在,唐薏便不必再去照顾江观云,反而得了闲时,为了避着与姚嘉念同屋却无话可聊的尴尬,趁着春光正好,便在园子看话本子打发时间。
原本日日给江观云擦脸的人如今变成了前未婚妻,江观云心里一时空落,竖起耳朵却总也听不到唐薏的动静。偶尔她入室中来,也只是在外间喝茶吃点心,再不入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