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盛,十丈开外俱是一片朦胧雪雾,叫人看不真切。
沈嘉禾的眼睛酸涩,她努力睁大眼睛向前远眺。
四年前,雍州城外还是大周疆土。
如今,却已是关外之地。
沈嘉禾刚回豫北,辽兵就对漳州发兵。
当年漳州之战,周兵不战而退。
漳州一丢,永泰两城在短短半月内沦陷。
尽管后来她回来力挽狂澜守住了雍州,逼退辽人,这些年朝野依旧有沈慕禾通敌卖国的谣言流传。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哥哥?”
沈嘉禾喃喃。
没有人回答她。
耳畔只有北风肆虐呼啸。
“将军!”
青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接着,一件厚重银狐大氅落在沈嘉禾肩头,一瞬驱散周身寒气。青梧扶着沈嘉禾的肩往前凑,“我猜你就在这里!营地过冬的辎重刚到,夫人专程让人捎带给你也送了不少东西来!暖和吧,夫人亲手缝的!”
沈嘉禾将狐氅轻拢,起身笑道:“我夫人的女红放眼整个大周无人出其右,倒是你这个通房丫头床上功夫不行,手上功夫也一言难尽,干脆收拾收拾,开年回去得了。”
青梧平时同沈嘉禾玩笑惯了,没把她的话放心上,扯着她的衣袖道:“我哪能同夫人相比?快些回去吧,夫人给你写了家书呢。”
沈嘉禾一听家书,心头热了:“嗯。”
家书一如既往温婉简略,每次光是看到易璃音的这手漂亮小楷都觉得十分赏心悦目,信中简略诉说着家中如常,亦不乏有一位妻子对夫君的延绵思念之情。
沈嘉禾阅闭便让青梧研墨回了信,同往常般与“夫人”
互诉家常思念。
青梧趴在案前托着腮:“世人看将军同夫人,大约无不歆羡吧?年少相识,相恋数载,将军予夫人生无二色的承诺,夫人亦只倾心于将军一人,就连我这个通房丫头,营里也都知晓不过是个摆设。只我对将军一厢情愿,将军从未同我做过越矩之事。”
沈嘉禾听她认真说完,忍不住笑起来,抬手持笔往她脑袋上敲了敲:“魔怔了?不然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
青梧揉着脑袋,冲她轻笑:“我有时候常常想,将军若真的是将军便好了,夫人就能同将军长长久久。”
她说着,又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
沈嘉禾打断她。
其实她也不止一次想过,倘若当年死的是她,豫北侯府上下不必殚心竭虑有朝一日欺君之罪败露,易璃音和哥哥也能得圆满,澜儿也会有父亲。
沈嘉禾写完最后一笔,低头吹了吹,随即将信装好交给青梧:“让人加急送去,赶在除夕前让夫人收到。”
青梧见沈嘉禾神色依旧,忙接过信跑出去。
这一场风雪一直从年关断断续续下到了来年二月。
二月末,风雪终止。